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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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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峥嵘再现先



  排泄物检测样本、药物检测结果,再加上羊头崖乡案发地的实地拍摄和描述,这个案情很直观了,从羊头崖乡开始,联系到几百公里之外的销赃地,还有反方向几百公里的组织地,最大的跨度,基本相当全省行政区的纬度了。

  一个农村的案件,终于放到了全省警务最高级别的会议上。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经初步检测,在堡儿湾牲畜市场缴获的这种叫‘天香膏,的药品和在羊头崖乡盗窃嫌疑人身上搜到的,成份一致,甚至连包装都一样……”邵万戈负责介绍着案情,他把两地的赃物照片放在同一屏幕上对比着:“主要成份是碳酸氢纳,富含硫酸铜、碳酸钴、氧化铁、碘化钾等微量元素,据我们的检测人员向省农科院畜牧专家的请教,药物中还添加了某种中药的成份,和微量元素形成了一个类似饲料添加中复合酶的效果,也就是说,味道很独特,对于冬季以秸杆为主食的农村耕牛,相当有诱惑力,这也是他们成功实施远距离诱拐关键所在。”

  顿了顿,他听到了省厅在座的几位领导的笑声,能放在这里的案子,那一个说出来都是名动全省,像这样农村地区的偷牛一事,恐怕也到不了人家的法眼里。邵万戈换了种口吻,指着今天缴获的赃物补充着:“这一袋子净重有五百克,足够一到两头牛的舔食量……一车八百多袋,要真用出去,可能又要发生几十甚至上百次盗窃耕牛案子了。据我们罪案信息库不完全统计,从去年到今年,一年时间里,我省类似案件发案一共ur9件,被盗耕牛14头,在全国同类案件横向比对中,类似案件我们省的案发率最高;侦破率最低。如果以盗窃案值来计算,应该接近千万了。”

  会议室咝声四起,可能这些习惯坐在办公室里的高级警官,无法理解和了解那些发生在穷乡僻壤的案子,有点出乎意料了。

  晦暗的光线中,许平秋一双利眼四下打量着,市局来了几位,王少峰局长、苗奇副局长、刑侦上的支队长再加上邵万戈这个重案队长,能坐到一起,他知道这个案子马上要走上正轨,剩下的,只是一个会议形式确认而已,而且在确认之前,他相信省厅王少峰已经和厅长通过气。

  当然,没和他通过气。这样的案子,以许平秋的了解,身兼副厅和市局局长的同学王少峰,是不会假手与人的。不过他并不介意,偶看苗奇副局长,两人仍然是会心一笑。

  “这是我们前期对已经抓捕到了几个嫌疑人的审讯记录,羊头崖乡被捕的盗窃嫌疑人牛见山,认识在翼城捕捉到了另一嫌疑人画面,他叫陈拉明……而据翼城被刑事拘留的秦海军和、于向阳交待,丁一飞、陈拉明等四人,是他们的供货的长期客户……今天被捕的这个嫌疑人,更简单,他的通讯工具里,直接有丁一飞的联系方式,根据技侦的初步调查,服务器留存三个月的记录里,他们之间的通话有次。”

  许平秋听着邵万戈介绍,慢慢地走神了,他眼睛看着屏幕,那些重要的嫌疑人、重要的证物、重要的赃物他几乎都忽略过了,当屏幕一闪而过镇川起赃的现场时,他笑了,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在搜寻的是什么,他想到在羊城,好像也是这个样子,每每在倚天绝对壁的时候,他总是带回绝处逢生的机会,他甚至想重历一次那种心跳和焦虑的感觉

  不过一切都不可能了,他想,在那一次他准备放弃李二冬,吝于施于援手时,恐怕今后再也不可能指挥得动这个人了。他无数次挽惜过,义无返顾地选择到羊头崖乡的余罪,不过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是错的,也许那个人比他更懂得,怎么去当一个警察,在任何情况下和任何条件下。

  啪声,灯亮了,介绍完毕,许平秋抹了把脸,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表情。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出于保密考虑,前期的工作一直由重案队牵头侦察,直到现在,我们的于警还有一组人在冰天雪地里潜伏……我觉得,是该偿还这笔债的时候了,我欠下社会治安的债已经太多了。”王少峰局长忧国忧民地道了句,很诚恳,也很郑重,作为承上启下的位置,他知道,接下来已经没有悬念了。

  崔厅长听罢汇报,扫视了一眼众人,出声问着许平秋道着:“许处,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王副厅长已经讲得很透彻了,这笔债该到偿还的时候了。”许平秋笑了笑,附合了王少峰一句。

  崔厅一拉话筒,片刻的思忖,开口道着:“好,既然他们敢把手伸手五原,那就让他们在这里覆灭。之前我们领导班子正商讨春季破案大会战的事宜,我看呀,可以就从这里打响,我建议各地市成立专案组,专门针对本地区盗窃耕牛案件集中侦破,省厅派出一位班子成员出任领导组长,负责各地区的资源共享以及警力布署,必要的时候,全省大会战,也要把这帮蟊贼扫除于净……下面,大家民主选举一位领导组组长,我要开始压担子了,完不成任务,就在这个级别的会议上作检讨。”

  掌声和善意的笑声响起,王少峰踌蹰满志地一笑,一切也正如他的判断,领导组组长人选,正是他。

  王少峰局长那句冰天雪地的话是煽情的话,不过也许连他也没到,出警镇川县的于警,现在的的确确在冰天雪夜上乘夜行走着。昏黄的灯光下,四野的积雪中,一条上冻的路,不知道延伸到什么方向,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长。

  原来觉得白天冷,不过现在才觉得,白天那算暧和的了,夜晚这里零下二十多度的温度,夹着呼吹过的北风,就即便坐下车里也是冻得发抖。卓力格图队长这个时候递酒再也没有推拒了,即便不常喝的董韶军也狠狠来一口,感觉着火辣辣的感觉,身上好歹有点暧意了。

  “同志们,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三十公里。”卓力格图队长鼓舞着士气,下午一场群殴,他对这个团队认识深刻了几分,最起码很齐心。

  “卓队,下午那嫌疑人,叫什么愣来着?”孙羿递着酒问。

  “阿尔斯愣,蒙语里是狮子的意思。”卓队长解释道。

  “哦,怪不得比牲口厉害,原来是野兽。”孙羿开了张猛个玩笑,张猛没搭理他,这回真有点丢面子。卓队长却是解释着,看那人的架势就是从小练过摔跤的,蒙古式摔跤千万别让他近身,近身不管你是武术高手还是拳击高手都要吃亏的,这摔跤法子本身就是平时嬉戏的方式,再加上长年劳作,那臂力,比煅练过的运动员丝毫不差。

  那人有多凶悍大家都见识过了,凶悍吧可以理解,但最后折在余罪手里,让大伙不能理解了,连卓力格图队长递酒时也下意识地多看了不起眼的余罪一眼,吴光宇回头问着:“余贱,你下午手里藏什么暗器?就打野兽那眼睛上的,你回头遍地找不是?”

  “这个。”余罪一翻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枚硬币,滴溜溜在手里转了个圈,划了道银光,又消失在手里。

  得,大伙知道了,还是在反扒跟贼学得那两招。匕首做幌子,反手硬币袭击眼睛,那部位在照面的情况下,估计没人防得住。再加上乡警那一绳套子,擒住这个悍人还真不是偶然。余罪贱贱地笑着和同学道着:“这个主要是卓队长提醒,我不得已才用这办法你们呢,就不要嫉妒了,反正刑警大多数时候,是不如乡警滴。”

  得瑟了一句,得到了一圈中指直伸着竖他面前,不过这样的表情,唯一的效果只能让余贱得瑟得更厉害而已。

  前一段路靠烈酒支着、中间的路靠厚大衣裹着,快到目的地时候,就坐在车上的也得腿麻胳膊僵,到下车的时候,又是一瓶烈酒传着,一人一口,市局二队的刑警和镇川合兵一处,卓队长照着地图,指着行进的路线,目标兴苏木,隶属于土贵乌拉旗的一个小村,相当于行政区划的小镇,这是阿尔斯愣交待的窝赃地。

  交通和通讯的不便,虽然易于藏身和逃匿,但同样让实施犯罪的嫌疑人失去了很大的机动性。

  凌晨二时,抓捕行动正式打响。

  这一次是县市两地刑警主力,突袭的是一所一亩多地大的院子,那潜伏、翻墙、突击,比夜猫子还顺溜的动作看到无缘参加行动的众乡警好不眼热,突进去通通通响起来了,几人守在车上,紧张地看现场,那是土统,火药击发的,在夜色里拉了好长的火星,煞是好看。

  “够悍的啊,今天上午老粪手里要有枪,咱们估计得挂几个?”看着枪战现场,惊得李逸风趴在车窗上直后怕。

  “这就是跳跃思维的好处了,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所以根本没有防备。”余罪得意地道,不过旋即又皱上眉头了,喃喃地道着:“也许,上家放弃这里了,如果撤早该撤了,我以为这里会是个空房子。”

  判断似乎有失误,余罪有点懊丧。没人注意到他这句话,都紧张而刺激地看着现场,枪声响了几响,人声嘈杂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大局已定。未得到消息留守此地的四位嫌疑人落网,窝赃点缴获了大量成品、半成品天香膏,一路突审,嫌疑人的名单,又增上了数人。

  早晨八时,两抢一盗专项工作指导意见尚在王少峰局长桌上等待签发的时候,捷报又来。

  昨夜根据镇川抓获嫌疑人的审讯交待,有数次专程到省南安泽一带送过这样的天香膏,而这个小县城恰是嫌疑人丁一飞的籍贯地,这个交通要通正是联络南四市的必经之路,前方判断可能在此地藏有一个窝赃销赃的中转站。邵万戈协调两地刑警突袭送货地,在毗邻公路的一个废弃修车站里,起获了因为雪天封路未来得及运走的耕牛p头,抓获嫌疑人三人,其中一人,正是已经进入警方视线,遍寻不着的陈拉明,他供诉,这个团伙的头目,就是丁一飞。

  前期艰难的侦破和取证到了收获的时候了,这个时候,王少峰局长以他的职业敏感判断出了,这个困挠公安部门两年多的悬案,一直拖两抢一盗工作后腿的短板,将要在他手里作一个大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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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先知先觉



  咚……重重的擂桌声音,吓了邵万戈一跳,他旋即听到了马秋林爽朗的笑声,这个时候,他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了。

  “马老,您今天的气色相当不错啊。”邵万戈推门而入,正贴着关系标签的马秋林回头一笑道着:“你的气色,比我更好。审讯进行的什么程度了?”

  “安泽这个盗窃团伙头目丁一飞确定无疑,据镇川方面的消息,每年消耗的这种天香膏要有几千公斤,按这个计算呀,我看偷的牛不在少数……光丁一飞家里就修了两幢楼,他是当地有名的富户。详细还在挖掘之中,通缉令已经申办了。”邵万戈道,他看到了在关系树的顶端,仍然着空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说着说着走神了,似乎在想着跟上马秋林的侦破思路。

  “他应该是个小头目,这是个层层递接式的多层次组织……你看,制作原料的、单售原料的、然后拿上原料实施作案的、而丁一飞,是坐享其成,专事销赃的,你试着想一下,怎么才把把这样一个松散的组织领导起来,让它高效运作呢?”马秋林道。

  问到这个邵万戈抚抚脑袋笑了,笑着道:“马老,您明显知道我脑瓜不好使吗?要是个持枪逃犯我对付他们还差不多。”

  “他们可比持枪逃犯的危害一点也不逊色。”马秋林道,指着关系树道着:“我大致捋了下,牛见山、杨静云一伙,也就是羊头崖乡落网的一伙,他们属于最底层,属于直接实施作案的;往上,就是以丁一飞为代表的这一伙,他们手里有药物的来源,而且有作案经验,只要把原料和经验传授给下面,开枝散叶,他直接可以由赃坐收渔利;这次咱们赴镇川的调查组中心开花,阴差阳错地抓到了直接制贩药物的嫌疑人,正说明了,这儿就是全省盗窃大牲畜系列案件的起源地。策划这个犯罪模式的人,就在这里?”

  “您是指阿尔斯愣交待的那个人?李宏观?”邵万戈异样地问。

  “对,这个人可能就是真正的牛魔王。”马秋林道,递着几张技侦刚刚排查到信息。

  邵万戈翻阅着,脸上的喜色越来越甚,他知道这位惠眼如炬的老人要挑出来的东西,会有多大的含金量。

  李宏观,男,出生于镇川县,一九六四年生,八十年代在天镇示范牧场当过技术员,之后停薪留职下海,警务网中查不到记载,再一次出现却是在广西,因为组织传销被当地公安局逮捕,服刑一年零六个月,再之后,又销声匿迹了。

  “哦,又是一个久经考验的对手啊。”邵万戈道,看时马秋林递给了他另一张纸,那纸上标注着几个特点。第一是团伙作案,而且是多团伙大范围作案;第二,人员庞大,从制作原料、盗窃、接应、销赃,分属不同团伙;第三是这样的团伙,有一个灵魂人物,因为这种异地盗窃、异样销赃,能跨越几市的手法,在盗窃案例中不多见;第四是主要及次要嫌疑人,应该有过前科;第五是,盗窃和销赃团伙和翼城专事经营牛肉生意的商人有某种关系;第六是,这个灵魂人物,有过饲养或者兽医类专业经验,有一定的组织能力,不排除已经变换身份隐藏形迹的情况………

  一条一条,思路极其清楚,邵万戈看看日期,是几天前,那时候还因为能不能关联在一起发愁呢,有人已经做出这么大胆的推想了。他以为是马秋林是自傲一下,不过刚要恭维几句时,却又愣了下,马老的字写得公正漂亮,而这一张,简直就是涂鸦。好像不是马秋林的手笔。

  “您是说,有人已经推测到今天的格局了?”邵万戈扬着手里的纸张,笑着问。

  “对,他们出行前一夜,余罪坐在这我儿,随手画了这么几条,除了最终的这个牛魔王还没有确定,其他的已经印证不少了。这个李宏观,是最符合描述的一个人。”马秋林笑着道,很欣赏的口吻。

  “不得不承认,羊头崖的所长确实有点与众不同。”邵万戈轻轻放下纸张,邀着马秋林道着:“马老,领导组在市局要召开第一次例会,您是不是出席一下。九地市联合办案要开始了,说起来,您是促成者之一呀。”

  “不必了,我的兴趣在于找到这位牛魔王,你们要抓的小鱼虾,我还真没兴趣。”马秋林笑着坐下来,又痴痴地看着关系树,不时地对比着电脑上实时出现的案情通报,一会儿喜色稍现,一会儿又是愁容满面,又一会儿他电话联系着技侦,提供着几种查找的检索的特点,不过多数时候,还是失望的表现再现出来。

  一直顾着埋头于活,不知道什么时候,邵万戈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省厅的指导意见已经传达下来了,这是九地市联合办案,咱们县是案发地,又是重灾区,专案组就设到你们刑警中队……卓队长,市里来的同志一定要招待好,全力配合他们侦办,能把这伙偷牛贼扫个七七八八,对咱们以后工作也是一个促进。”

  镇川刑警中队,县局长吴为踏着未消的春雪走进中队,边走边说着,卓力格图队长一夜未眠,不时了应承着,领导是刚刚参加电视电话会议回来,带回来了一堆指示,不过是后知后觉了。

  进了中队,和一线的同志的见了面,布置了几句,又和市里刚刚审讯下来的同志打了个照面,寒喧一番,吴局长又想起了什么,拉着卓力格图队长问着那拔抓捕队员,卓队长笑了笑,指指于警宿舍道着:“都睡了,一天一宿没休息,咱们这儿气候冷,他们可有点顶不住。”

  “哎,好同志啊,这么好的同志,真不多见了……幸苦他们了,一定转达我的问候,晚上把市里来的同志都请请。”吴局长安排着,卓队长刚应承一句,意外出来了,宿舍门毫无征兆地嘭声大开了,一个穿着秋衣秋裤的人惊声尖叫地奔了出来,边奔边惊恐地大喊着:“啊……有虱子、有虱子……啊,咬了我一身红包哇,不会有传染病吧

  边走边挠、边挠边跳,惊恐之余喊着卓队长帮忙,哎哟喂,把卓力格图队长给气得直翻白眼,领导来检查了,这不是给添堵么。吴局长愣了下,忍着笑,一摆手道着:“卓队长,你负责处理啊。”

  “是”卓力格图敬了个礼,把领导送走了,回头瞪着李逸风,那眼睛好毒,李逸风却是不服气了,直道着:“真有虱子,卓队长,我说你们也太不注意卫生了……嗨嗨,怎么走啦,你们走了我怎么办涅?”

  真就那么走了,哎哟把李逸风气得直想骂娘,可不在地头混又不怎么敢,站了会才发现外面冷得厉害,又急匆匆奔回去,嘭声关上了门,屋里才睡了两个小时的,都被吓醒了,张猛翻了他一眼又继续躺下了,闭上眼里咧咧骂了句:“就你狗日事多。”

  “至于吗?那虱子能咬死你?”孙羿道了句。

  “基层就这条件,你以为你家啊。卓队长容易么,咱们睡觉他还得忙着,你还指责人家不讲卫生,你昨天跌粪堆里,还是人家给你找的衣服。”吴光宇数落上了。

  基层就这个样子,这里还不算最差的,大家对此都抱着理解态度。可没人像李逸风这么喷出来。就这李逸风还觉得委曲呢,直拍着大腿气不自胜地嚷着:“不能这样吧?啊,不能让功臣又吃苦又受罪,又流血又流泪吧。”

  “你什么时候流血了?”董韶军异样地问。

  “你看你看……抓了个虱子,喝了我多少血呢。”李逸风夸张地道着,还真抓了一个,手上还残留着血。

  “耶,因公负伤了,这得授奖呢。”孙羿也给了个夸张的表情,不料李呆会错意了,直问着:“虱子咬也算负伤,风少还被狗咬过呢?”

  “真滴?那可真是大功臣了。得授啥奖?”孙羿问。

  “犯贱功、有病奖。”吴光宇呲笑着。

  这些人一损起人来,得把你损得一无是处才会闭嘴,李逸风气得浑身哆嗦,不过打不过、骂不行、犯贱也处于下风,匹夫一怒,也仅限了拍着大腿气恼,噢,也不光气恼,他奔到余罪床前,恼不自胜地指着这帮数落他的人告着状:“所长,他们欺负你属下我,你看着办啊,你要不给我作主……”

  “我就死给你看。”孙羿一尖嗓子,替这位委曲的像小媳妇样的风少说了。

  李逸风一拍脑门,颓然而坐:“气死我了。”

  “走,不跟他们搭伙了,桑拿去。洗洗漱漱搓搓,好好睡一觉。咱们功臣不能这待遇不是?”余罪起身了,一句说得李逸风乐了,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裤子,嚷着李呆和拴羊跟上,然后这四位乡警真在余罪的带领下准备走了。

  一听这好事,不去怎么行。孙羿和吴光宇一激灵都起来了,穿上衣服陪着笑脸道歉,一个要给乡警开车,一个要给余所长开车门,董韶军没开的了,凑热闹上来问着,我给大伙搓背总行吧?张猛也没落下,边穿边衣服边嚷着,我也得去,我得监督你们,免得你们思想境界不高犯错误。

  一群拥着出来了,余罪笑着一指众刑警对李逸风道着:“逸风,看见没,当刑警就两个特点,一是人贱,不值钱;二是狗脸,说变就变,你跟他们置什么气。”

  “就是嘛,余所长说得真精辟。”孙羿道。

  “对了,余所虽然挂职,可现在还是刑警编制里的吧?”吴光宇提醒道,众人哈哈一笑。连李逸风也板不住脸了,上车时,他一看人多了,多了个心眼问着:“所长,那谁请客呢?”

  “你觉得他们会请吗。”余罪来了个肯定句。

  当然不会,李逸风看着余罪,又怀疑了,上车时不确定地问着:“所长,我咋觉得您也不是请客的人呐?”

  “是吗?我风格一向很差吗?”余罪愕然问,众人齐齐鄙视,肯定很差了,李逸风紧张地道着:“您上次说请我们吃牛头宴,结果吃了一顿,没给人家饭钱也就罢了,还把人家老板秦海军给坑进去了。”

  众人一愕然,跟前齐齐笑得前附后仰,话说余罪请客肯定没好事,特别是翼城请得那顿,现在连孙羿和吴光宇也后悔当时没参加了,不过今天意外了,余罪的脸色很平和地道着:

  “今天是真请啊……兄弟们,实在对不住了,大正月天的奔波了几个地市,哎,刚才都没睡着,我都有点想我爸了,你们说,这人有时候也真贱啊,在学校咱们的理想都是混死等死嘛,怎么到现在都成累死累活的了……”

  或许真是有感而发,余罪说时,却是没人笑了,这个玩笑式的话题,却不能用严肃的答案总结,似乎和责任、荣耀、操守都没关系,曾经都不那样自律的人。

  可也好像都有关系,否则就说不清是什么在驱使着大家了。

  一路沉默,在大家笑意已失的脸上,和在学校相比,有了更多更复杂的东西,只有几位乡警的比较简单,他们真的有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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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徒增笑料



  “这次与会的主要是各地市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支队长和部分刑警队长,每年全省刑侦工作会议,基本也相当于全省刑侦领域的交流会议……”

  邵万戈道,看看李逸风目不斜眼地在吃,余罪也心无旁骛地在吃,边吃边不太舒服地看了眼董韶军,董韶军嫩脸老红了,低下头了。

  给蒙来的,余罪和李逸风其实骨子里是一样的,场下闹得胡天黑地,上场就倒吸凉气,指望他上进是相当难滴。

  “研讨会在下午三点,到时候省厅和市局不少领导也要参加,本来今天中午就结束了,为了这个案子,又多加了一个研讨会,到时候,在座的领导很多啊……你们不会怯场吧?”邵万戈又问。

  “不会,我和军区司令都一桌上吃过饭,怯什么场啊。”李逸风啃着鸡骨头,满嘴流油地道。邵万戈又问着余罪:“你呢?”

  “我曾经当着全校三千学员……”余罪踌蹰满志一甩筷子,李逸风拍马屁地问:“做过报告。”

  “不,念过检查。”余罪道,贱贱一笑,又开始扒拉饭了。

  完咧,董韶军直抚前额,邵队长的脸色变了,异样地看着余罪,最终下了决心,一点头道:“哦,那就好,那案情讲解你们谁来?与会不够三千人,顶多几百。”

  噗地一起,余罪一侧头,吐出来了,李逸风一噎,凸眼了,两人瞪着董韶军,还以为和上次庆功会一样,就是站出来做个样子,戴个红花什么地,可要是对着全省数百刑侦上的人物讲话,那岂不是……要了亲命了。

  余罪刚要说话,李逸风赶紧打预防针:“别别别,所长,我是你忠实的听众,我这张嘴就蹭点吃喝,其他那是绝对不行滴啊。”

  “别这样看着我啊,研讨会就是有研究有讨论。”董韶军赶紧澄清。余罪气得无计可施,再看到邵万戈时,他这口气才缓出来,稍有难色地道着:“邵队长,不行呐,我没讲过话。”

  “念过检查也算呀。”李逸风补充,余罪一筷子敲过一边了,求着道:“真不行啊,邵队,要不把马老请出来。”

  “马老可没念过检查,我觉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必如你。”邵万戈笑了,这家伙也有怯场的时候。余罪看样是真怯,两手乱得瑟,想了想又胆虚了,直道着:“那您呀……我当绿叶,您当红花,我衬托您呀。”

  “是啊,就得你这样的绿叶解说呀,这可是王局长亲自点名的啊……你说了,首例嫌疑人在你们羊头崖落网,一号嫌疑人又被你们从海南抓回来了,别人就想替你说,他也说不清呀。”邵万戈道,不过话里多有挤兑余罪的意思,看余罪还在犹豫,干脆来了句狠的:“得,别说我不够意思,你要真怯场,真心虚,真是瞎猫逮死耗子,不难为你了,我给支队和局里说,余所长胆小,不敢站到前台讲话,吓得跑回羊头崖乡了。”

  “谁怯场了?小看谁呀?你们二队刑警都跟着我们乡警混了一路。”余罪叫板上了。

  “那就好,快吃,吃完准备去吧。”邵万戈不废话,起身直走,不给余罪反口机会了。

  余罪可没想到几乎没有通融的余地,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想起来,揪住董韶军,上敲脑袋下踢臀,边施虐边骂着:“你小子够奸的啊,一点都不告诉我,他妈滴……老子这样上场,不是出笑话吗?”

  “不是不告诉你,我是想让你们好好休息一天,万一昨晚告诉你,怕你失眠。”董韶军把余罪拉下水了,却是一点也无愧意,他揉着被踹痛的地方,看着心慌意乱的余罪,笑着道:“余儿,这还真是殊荣,每年省厅的督办的大案才有可能被当做专题研讨,就平时邵队都未必有机会站在那个舞台上……从那个舞台上下来的,可都成警王了,最早的是王贵湘,后来马秋林、之后许平秋、再之后还有一位痕迹追踪专家,现在已经到公安部任职了,你看你这得性,要是人家解冰,早意气风发地对着镜子试练了。”

  这下刺激得不错,余罪一刹那想起的,不是多大的荣耀,而是曾经当在学校当常丝,看着别人牛逼、看着别人泡妞的年代。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有着什么样的阴暗元素,一想起这个好胜心就上来了,董韶军示意着李逸风也火上浇点油,李逸风一抹嘴,竖着大拇指道着:“对,所长,我觉得您有潜质说不定就是下一届警王。”

  “够资格吗?”余罪被撩心里蠢蠢欲动。

  “没资格有贱格啊,您不常一贱倾人妞、二贱倾人城吗?”李逸风呲笑了。董韶军没料到这家伙说话这么欠揍,气得抬脚桌下就踢。

  谁成想,还就这话起作用,余罪重重一拍桌子,鼠目圆睁、豪气顿生:“对,怕个鸟,不就开个会扯个蛋吗,好像谁不会似的。”

  道了句,继续吃着,不过再怎么说也是刘姥姥进大观圆头一遭,余罪忍不住心里有点发慌,吃了两嘴胃口却是不甚好了,直招着吼着李逸风:“去,弄瓶酒,先喝两口壮壮胆,我怎么觉得今天心里老是空落落的。”

  李逸风可不管那么多,奔着就去了,董韶军哭笑不得地看着,余罪这贱性真上来,指定会搞出什么洋相,他现在倒真希望这家伙胆小点给吓回去………

  “鼠标?怎么了?……不是吧?乡派出所的,参加全省刑侦工作会议?瞎掰吧……”

  安嘉璐在下午上班的路上接到了电话,惊讶和好奇凝结在她的脸上,似乎有一种冲动回荡在她的心里,她没多想,告了个假,往市刑侦支队来了。

  “什么?羊头崖乡派出所所长……那不……”

  刘星星队长在上班后无意中听到分局长和他聊起这件奇事的,听到之后,不知道有一种什么来的情绪在驱使着他,他风骤电驰地往那个地方去了。

  “二冬,有事吗?………什么?今年这期刑侦研讨会,讲台上是余罪?”

  林小凤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拿捏不稳,反扒是个偏门,顶多和刑事侦查沾点边,不过假如昔日的战友已经站到了全省刑事侦查最高讲坛上,那就不是沾边的事了,她有一种类似于兴奋的冲动,几乎是奔着出了单位,拔着电话,找着昔日的同事,把这一消息告诉关心着他的人。

  “欧姐……我啊,逸风啊,哇,我说嘛,我这么帅,绝对给您留下了深刻印像……我就在市里,在省厅楼后这个小会场,全省刑侦会议……我们不是刑警?可我们是特邀嘉宾呐……你来不来,晚上我请客……那说好了,真的,小看我们派出所,好几桩惊天大案都是我们拿下来的……”

  电话里,这个消息在飞一般地疯传。

  省厅后院的多功能会议厅,进进出出警服鲜明的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李逸风正电话里邀着上次见了一面,念念难忘了欧燕子,说完了,他捅捅正捧着一堆会务资料临阵磨枪的余罪问着:“所长,我请到燕子了,晚上一块吃饭……你给搓和搓和,说不定成就一段佳话啊?”

  “你他妈就没点长性,不想虎妞了?”余罪问。

  “这又不冲突。”李逸风瞠然道。

  哦,还真不冲突,余罪翻了他一眼,气得吧唧拿着资料本就扇了一家伙,骂了句:“不要跟我说感情问题,正看案情呢,看到那儿了,又忘了。”

  “你记不住赖我呀。那有什么记得,都是根据咱们干的事捋出来的文字吗?”李逸风抚着脑袋道。

  “对呀,咱们干的,干嘛还跟着他写的思路走,扯淡……不看了。”余罪气咻咻一扔会务资料,背着手走了两圈,不过毕竟是个土专家,又不确定地弯腰捡起来,再看呢,可就更看不进去了。

  李逸风吃吃笑着,和二队来的几位凑一块了,这时候却是临阵磨枪的时间也没有了,陆续人来全了,董韶军和邵万戈叫着余罪,进了会场,坐在了第二排,支队的政委主持的会议,开场的声音响起时,董韶军发现了,余罪翻着的资料还在第一页。

  那一页是目录。

  “……同志们,今天是个补充会议,我抛砖引玉随便讲几句话,不用记了……”

  王少峰清清嗓子,坐在主席台的中央,这样的专业会议,除了开场需要崔厅出面一下,之后的大部分议程均由本专业负责的领导主持,这一次跨及多市的系列盗窃耕牛案件侦破,老实说连王副厅也觉得其中有几分意外的成分,他眼光扫了坐在右前方角落的二队人员,笑着开始抛砖引玉了:

  “今年年初工作会议上,大家可能已经讨论到今年咱们省发生的很轰动的案件了,对,两抢一盗铁拳行动,这个案件虽然案值不是最高的,但却是我省侦破的,跨区最大、涉案人员最多以及动用警力最庞大的一次侵财类盗窃案件,相信在座的各位很多人参与过了,战果嘛,我在这里就不讲了,肯定是菲然的,要提的是侦破,这件案子的侦破,我觉得戏剧性非常强……”

  王局长勾勒着框架,最初发生在五原市最偏的乡镇,羊头崖乡,被当地派出所和群众联袂擒获了三个盗窃嫌疑人,二队迅速跟进线索,和乡派出所沿着蛛丝马迹追到了省南部的翼城市,在数十家牛头宴酒店以及屠宰场里,侦察员又戏剧性的很准确地揪出来参与销赃的商户……之后又根据这里的得到的线索,远赴省北大同一带,在镇川抓获了贩制非法药物的重要嫌疑人……把这个作案遍及全省的团伙脉络摸了个基本清楚。

  当然,最关键的当属跑了几省找一号嫌疑人李宏观的事了。王副厅地笑着说的,说完等待的时候,下面窃窃私语四起,这个案子着实蹊跷,即便是看到了最终的案卷,对于很多不可思议冒出来的线索,仍然让很多浸淫此道的老侦察员觉得匪夷所思。

  对,确实有戏剧性,到今天为止,邵万戈都没搞清余罪和马秋林两人怎么鼓捣的,硬是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同样坐在主席台上的许平秋看着四下私语的刑警,瞥眼时,恰恰看到了王少峰副厅脸上那浓浓的笑意,以他刑侦加上官场的阴暗思维,他似乎在那笑容发现了很多诡异的成份。他在揣度着此行王局的真实用意,理论上,既然把他已经扔到乡下了,等闲肯定不会有想扶植你的意思,那这样的话,王局极力促成此次研讨会,又强调把羊头乡派出所这位请来出席,应该不是殊荣喽?

  肯定不是,许平秋扫了眼,又看着与会的名单,各地市分管刑事侦查的副局长、刑侦支队长、政委,部分直属刑警队长,这些人……对了,许平秋在看到下面诸人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时,他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也发现了这王局的良苦用心所在。

  把一个不属刑侦范围的派出所乡警拉到这种场合,本身就如同拎了只猫扔到狗群里,结果肯定有一场猫狗大战,一群狗对一只猫,然后始作俑者就可以坐观笑料了。这帮子长年泡在刑事侦查上的老油条,天生就有一种排外以及不服输的气质,让个乡警拔了头筹,谁能服气?

  “坏了,这个草包要出个洋相,那就成全警的笑料了。”许平秋看到了余罪,还是傻不愣瞪四下张望的表情,他心虚道。

  “好了,同志们,接下来就请出本次行动立下汗马功劳的团队,今天的主角不是我啊,我们领导班子将坐在下排,听听咱们刑侦二队和羊头崖乡派出所为大家解说一下本案的全过程,大家有疑问的话,可以当场提出。”

  王少峰局长说着,和许平秋、苗奇副局长、办公室主任几位起身了,内勤把台上的座位移了下,接驳上了二队提供的案情资料,接下来,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那个团队闪亮登场了。

  余罪头有点懵,几乎是机械地跟着邵万戈的步子,等到了讲台上,放眼一瞧,齐刷刷坐姿,不知道多少双审视的目光朝他射来,他一下子回忆起了曾经在全校学员面前作的那次公开检查。

  原因啸聚众劣生夜不归宿,喝多了还打了一架,公开作检查的四个人,张猛、熊剑飞、鼠标,加上他,那一次面对全校同学的哄笑,也是这么紧张。

  哎妈呀,铁打的神经也要紧张呀,一紧张腿一哆嗦,撞椅子上了,他吃疼弯腰揉了揉,不过马上觉得不对劲,又赶紧站直喽,可这手足无措的表情已经表露无疑了,全场爆了几声不和谐的笑声,鼓掌的声音再起,等坐下时,台下又是哄笑一片。

  连邵万戈也笑了,余罪直接坐在居中位置,他倒没地方坐了,偏偏这时候余罪面红耳赤,头脑发昏,一点话筒直接大气地来了句:“那咱们开始吧。”

  下面哄笑又起,邵万戈这老脸挂不住了,他可没料到余罪连起码的次序也不懂,不过这场合他可没法重来了,只得坐到了余罪旁边,余罪直问着:“邵队长,从哪儿开始?”

  哄笑又起,邵万戈一抚前额,拿着话筒,看来主座次没法再分了,直入主题。

  “各位领导、各位兄弟单位同仁……这个案子最初的发生地在羊头崖乡,最早的三位嫌疑人被捕也在羊头崖乡,这样吧,案情综述大家手里都有,大家有什么疑问,直接提问,我们以提问的往下进行,时间是四十五分钟……”邵万戈按部就班地道,话音刚落,下面举手站起来一位同行,敬礼,挺胸提着问题:

  “邵队,我是大同刑侦支队的,类似的案件我们当地也发生过几起,大多数情况下都因为案发地偏僻、报案延误、出警延误而没有提取到任何证据,可在本案中,你们根据粪便分析,这个有依据吗?”

  这一问恰在意料之中,邵万戈一笑,余罪拿着话筒往董韶军面前一顿:“你说。”

  下面又笑了,董韶军稍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了,他介绍了这个把人体排泄物研究嫁接到牛粪上的事情,根据路上粪便、未消化胃内容、以及和养牛户的对比,最终确定嫌疑人盗窃路线的事,排出了大量的提取证物照片,满满地放了了身后一屏,这个解说是相当有说服力的,各地市的同行不得不对二队的痕迹检验水平刮目相看了。

  从案发到确定侦破方向,到擒获三位嫌疑人,刚刚进了一步就卡住了,又有一位同行站起来,提着问题道:“邵队长,我是临汾刑侦支队的,我仔细看过这个案卷,对于在羊头崖乡设伏抓到三位嫌疑人,并找出追查方向一事,我有这样一个疑问。你们是如何得知,准确的案发时间,案发地点,进而在他们实施作案后人赃俱获的?”

  这是本案的一个谜,连许平秋也竖着耳朵听上了,都认为这是个巧合,可“巧合”这个词似乎实在不合适,如果一次也罢了,偏偏翼城、镇川、海南几地都有出彩表现,一个巧合可以,总不能都是巧合吧?

  “这件事啊,到现在我还没有闹明白,羊头崖乡派出所究竟是怎么样判断出准确的作案时间和地点的,这一点,让余所长来回答吧?”邵万戈笑着道。

  这可是余罪最得意的一件事,他兴冲冲、乐滋滋地对着话筒开口道着:“我猜的。”

  哟,全场雅雀无声,这话实在没人敢信。

  余罪愣了下,补充着:“我想了好长时间,一下子就把他们来的时间,方式,都猜准了。”

  场下,哗然哄笑四起,余罪本来笑着的,不过脸渐渐由红变白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得意的事情,成了全场的笑料。

  许平秋暗暗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小子很不适应这个场合,笑话已经不可避免了,他刚一侧头,恰恰看到了王少峰局长投来的一瞥,那笑容的意味,足够让他砸摸很久了。这一刹那,他有点很不自然地起身,悄悄离开座位了,他想还是回避一下好。

  可回避已经晚了,刚才那位提问的嗤笑道着:“余所长,要是猜的,回头我得向您好好请教了,我们那儿好几桩悬案呢,也帮我们猜一猜凶手。”

  哄笑声更大了,余罪的脸煞白了,他突然发现来自这些同行们的眼神是如些地不善,一刹那间,他心头火起,飚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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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今日证道

 
  “好,我告诉大家是怎么猜的,等我说完,大家觉得还是个笑话的话,我不介意就站在这儿,让大家笑个够。”余罪沉声道着,手持着话筒一顿,全场立时寂然,不少刑侦上的同行面面相觑,这话可大了。要说服这些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许平秋一下子定住身形了,他靠着墙,斜斜地看到了余罪准备发飚了。那倒不意外,这个货色炸起毛来,谁也不认。他意外的是,他在会场的入口看到了躲在一隅的马秋林,他悄悄地顺着墙根往马秋林的方向踱去。

  全场寂然,余罪清清嗓子,面对着质疑和审视的目光,意外的非常地平静,他搜索着电脑,找着相关的论据,放到屏幕上时,这一刹那,他像一个久经历练的侦察员,那份从容不迫足够折服观者了。

  余罪开始了:

  “在羊头崖乡发生两起盗窃耕牛案后,我们现场堪察后初步确定查找方向时,遇到了这样一个瓶颈,可能找到证据的地方都被大量无关的东西淹没了,比如车辆辙印、比如可能提供饲草的地方,而且羊头崖乡山大沟深,对于天天设伏蹲守在零点十度的气温,守株待兔明显不可能,这个时候,我开始想一个简便易行的办法,于是,我根据案情,把有可能并案的所有盗窃耕牛案件相关资料放到一起,而这个时候,吓了我一跳,这样的案子在我省发生过上千例,还是不完全统计。

  一例一例比对是不可能的,简单武断地把某几项并案也是不科学的,我当时想,这些盗窃嫌疑人在某些方面应该是有共通之处的,如果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或者捕捉到他们的思维方式,说不定我就可能判断出他们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地点于是我就作了。”

  全场鸦雀无声,这个说法太过匪夷所思,如果你试图去理解作为嫌疑人作案的时候的真实想法,难道还算不上“巧合”?

  众人疑惑的时候,余罪开始排证据,这是一组简而又简的证据,就是刑侦内部立案的资料,一个普通刑警几乎都可以查到的所有相关资料,是海量的,在屏幕上闪过。余罪解释着:“我大致看了全省一千四百多例盗窃案件,仍然一筹莫展,说实话,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天两宿都没睡好,一闭上眼,就是村里那些农户丢了牛哭天呛地的样子………而且我手下的乡警不多,已经累得疲惫不堪,我当时担心万一有个疏忽,再让偷牛的钻了空子,我这所长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于是我一遍一遍地看这些可能启发我的案情,我总在想,不管他案子做得多么精巧,总要有破绽可寻,天网恢恢对于我们是个理想,可想做得天衣无缝,对他们同样是一个妄想”

  这话带劲,不少在场的刑侦专业人士,被慢慢的吸引住了。连许平秋也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余罪,他有点想不通,这家伙的成长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看来似乎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当然不是,余罪回忆起了自己灵光一现的那个刹那,豁然开朗的感觉,如释负重的感觉,即便此时忆起,也如此地清晰,他道着:

  “于是我就开始把大部分案子总结起来,找他们的共同点,发现了很多,一是大多数集中发生在冬季,二是多发在警力薄弱、地处偏远的地区,三是高峰期在年节时间,四是其中有很多案子,连起码的现场勘察都缺失了,不是我们不做,而是接警后已经没法做了……这些共同点很含糊,羊头崖乡的案子和它们几乎全部相似,可好像又几乎全部不相似,这个时候,作为警察,思维又要进死胡同了,因为你不知道这些条件那些能用,那些不能用……我想了很长时间,一直想不通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时,我换了一种思维,一换,加上我已经知道的这些案情,我突然发现,下手是个很简单的事……当然,我说的是换到嫌疑人的角度,下手作案啊。”

  下面一笑,知道这思维置换是怎么回事,模拟作案方式。

  “其实一换,路就通了,我设想,假如我要组织这起跨区作案,我该怎么办?第一,我得考虑天气因素,咱们北方冬季雪霜大,经常封路,总不能挑个雪天偷吧?第二,得考虑气温因素,简单讲,如果今天是零下十度的气温,而且是个阴天,农村人再傻也不会在这种天气把牲口放出来,对吧?这是个最简单的行为习惯。第三,现场没有目击这是个大问题,可反过来,如果是作案者的话,如果我能不留下目击,对我来讲安全性肯定要提高很多,而这个做法也不难,已经知道是诱拐,提前把投料放到地方不就可以了?………想到这些,我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于是把这些翻了无数遍都没发现玄机的资料重新比对了一下,然后我发现……真简单”

  余罪手一摁,标示案件的资料加上了标识,跨度五年的案子,发生的时候,几乎都是睛天,还有标注是相对时间里温度最高的一天,听众被这个异样的思维方式吸引了,都在揣度着,似乎觉得从这里说明问题,好像可能,又好像简单了点。

  “接下来就更简单了,我只需要看看天气预报就可以了,羊头崖乡案子发生后,连续多日阴雪霜冻天气,我想他们肯定不会来,他们长期偷牛,比我们更了解乡下人的行为习惯,这种天气正常不会把牛放出来。而且下了场雪,在那路上开车可不安全………一直等了差不多十天,到腊月二十七前一天,天气预报睛,气温零下四度到零上七度,久阴初睛这种天气,一般情况下农户都会把圈了几天的牲口放出来让他们透透气,这是个相当好的作案天气,于是前一晚我们乡警守在村口,很不意外地,果然发现一辆不明车辆,车上载着摩托车,摩托车乘夜进入我们乡涧河村……第二天,那三个偷牛贼,就全部撞网里了。我承认,这是个巧合,不过在之前我们全员休息的数日里,他们没有来,我们也没有出警,这不是巧合。”

  余罪得意地道,放下了话筒。

  全场很安静,即便有所不屑,也被这位小警的分析折服了,毕竟那样的猜测在建立在大量收集情报的基础上,试问一个乡派出所能做到这种水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安静的时候,刚刚那位出言不逊的站起身上,敬了个礼,带头鼓起掌来,然后,掌声一片。

  “这么简单?对啊,就应该这么简单,一群土贼,一群乡警,能深刻到什么地方?”

  许平秋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很简单,但很意外,也许是没有想到如此简单。

  余罪向来给他的意外太多了,不过每次遇到,仍然是让人感觉到一种很震惊的情绪,邵万戈开始介绍追踪到翼城的时候,又轮到董韶军介绍着,依然是检验和分析手段,不过这次是采集了各屠宰场宰牛后的下水,足足提取了两千多种样本,一听又乡警卧底取证,在场的同行除了肃然起敬,那股不忿的情绪在渐渐消失了。

  “马师傅,您来了。”许平秋悄悄地靠近了马秋林。

  “来了。”马秋林笑着道,目不转睛地看着余罪。

  “表现不错,刚刚那段,把不少眼高手低的压下来了。”许平秋赞道。

  “当然不错,和他比,我当时都有点眼高于顶了。”马秋林笑着道。

  “这个案子办得很漂亮。”许平秋侧身又恭维了一句。

  “许处,您这么极力赞扬,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马秋林直道着。

  “不,对他没有,他已经失去作为特勤的基本条件了。”许平秋有点失望地道,今天之后,讲台上的人,自然不可能在以另一种身份行走在黑白之间,他看了看马秋林,小声道着:“我对您有点想法,不知道马师傅肯不肯赏光?”

  “对不起啊,许处,我已经接受其他单位的聘请了。”马秋林回绝了。

  “哪个单位?您这本事,除了咱们刑侦上,难道还有其他用处?”许平秋讶异地道。

  “一个小学,课外法制与安全辅导员,怎么样?恭喜我吧。”马秋林翻着眼睛,像开玩笑,听得许平秋直咬下嘴唇,不知道该说句什么,马秋林笑着补充着:“我和不正常的人打交道太多了,以后我想过得简单点,多和普通人打打交道。”

  “啧,马师傅,您不必像这次一样上一线,我的意思是,到刑侦支队,给小年轻上上课,带带新人就行了。”许平秋道,估计不想放手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将,这一次漂亮的抓捕,把任何闲言碎语都击得粉碎了。

  “您没理解,我说的不正常的人不是嫌疑人,而是警察。”马秋林笑了笑,又给了许平秋一个堵,等他过会再回头看许平秋的表情时,许平秋人已经不见了,噢,回到那群不正常的人中间去了。

  此时,已经叙述到了镇川的抓捕,那一次抓捕可实实在在的巧合,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觉得是巧合,从一条线索牵出一个销赃地,从销赃地大量的取证确定销赃户,再追着可疑线索不放,正是标准的侦查办案方式,最终牵出了轰动全省的铁拳行动。

  也在此时,闲暇的余罪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安嘉璐、欧燕子、李二冬、鼠标、周文涓站在后排,在高兴地向他招手,他得意,给了同学们一个正襟危坐的领导表情,不料安嘉璐吐着舌头还了一个鬼脸,那俏皮的、那兴奋的、那灿烂的笑容,在余罪的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深涟漪。

  他突然有点想林宇婧了,可思念敌不过眼前所见,安嘉璐那笑容,甜得他心里直痒痒。

  董韶军脚下轻轻地踩了余罪两脚,余罪一侧头才发现自己失神了,赶紧地收敛神色,保持着仪容。

  邵万戈在介绍着缴获“天香膏”的药物大致成份,以及配制人李宏观的简历,此时全场已经这个一波三折的案情吸引住了,换位思考一下,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线索跑遍全省牧场、监狱,这股子狠劲足够让同行敬服了。

  “……具体的行动,大家都参与过了,关键是抓一号嫌疑人李宏观,详情还是由余所长解释一下。”邵万戈笑着,把发言权又交回到余罪这里。余罪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此时这位思路奇特,屡屡让同行惊奇的同行已经是无人小觑了,他先开口问着:“大家对于找到他的下落,没有问题吗?”

  有人举手了,余罪示意了下,此人站起来,自我介绍加提问道:“余所长,案情里只提到你们在海南一家农场找到了他的下落……是在他落网之后,才把他的同伙贺名贵绳之以法,并没有反映出从那里得到了线索?像这样刻意隐藏形迹的人,没人准确线索,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下落的。”

  这同样是一个外人没有窥破的谜,也是邵万戈刻意留下的一个扣子,余罪听到此处,笑着打开了一个文件,说了句:“我说还是猜的,大家别笑我啊。”

  还是笑了,不过是善意的笑声,话音落时,一屏出现了几个女人的照片,风姿卓约的女人,一下子把大家看得好不纳闷,余罪边放边解释着:

  “是以女人为线索猜的,这个说来话长了……我先给大介绍这几个女人,他们都是李宏观在各个阶段一起生活过的女人,当时我们追捕最郁闷的是,辛辛苦苦找到一个地方,只有女人,甚至孩子……连追了三省七市,没追到他人,把他几个姘头全刨出来了。后来才知道,案发之前他已经得到贺名贵的示警,在我们找到居住地之前溜了。”

  全场皆笑,余罪指点着这些女人,满屏都是女人的照片,他笑着道:“在彻查李宏的履历时,发现了很多自相矛盾的事情:第一是他的原配妻子赵喜梅红杏出墙,他坦然待之,而且还每年回家住几天,并且儿子的学费也是他出的。你说他无情吧,好像有;说有情吧,好像也没有。第二是在朔州找到的这位重婚女人张雪莲,你说他有情吧,他连名字都是假的,最后都没有告诉这个女人真相;可说他无情吧,他房子、车子、存款,都给妻儿留下了,注意,非法的。还有第三位,长安的红颜知己,他差点连这个都娶了;第四位,特别是第四位,才二十一岁,还是个在校女生,网上求包养那种……咱们不讨论道德问题,单说女人问题,查到这儿的时候,我们头都大了,辛辛苦苦挖出了一个大大的后宫,再往下查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

  笑声,笑声,连续不断的笑声,现在全场越来越觉得这位小警的侦破思路,比任何一个刑侦专家都让人有兴趣了,而且这么风趣的非专业解释,实在是让人捧腹不已。

  “仍然是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这个思路还是要换一换,否则和刚开始一样,仍然会走火入魔,或者走进死胡同出不来,综合这些找到的女人,我们追捕组当时泛起了几个这样的问题:第一是他年龄已经五十出头了,就再天赋异禀,在这个上面的需求也应该不高了吧?养这么多女人不应该光是满足那方面需求吧?”余罪道。

  下面轰然大笑,到了**了,与会不多的几位女警,脸上有点发烧了,邵万戈刚要示意一句,余罪却是若有所思地竖着两根指头说下去了:

  “第二是从大多数案例来看,嫌疑人出于防卫意识,在解决生理问题上,大多数是嫖客思维,可这个嫌疑人说不通了,居然敢在暂住地结婚生子;第三,退一步讲,假设这是个特例,养小老婆,找红颜知己这是一时兴起,可最后一位,他包养四川这位蔡丽丽的女姘就又说不通了,根据我们和当地警方的询问,李宏观化名张勤多次到当地找他,两人更多的时候是在租住的一处别墅里花前月前,购物、逛街、游览,纯粹一对老小配的情侣……基本到这儿,他浑身都是矛盾,就即便以人格分裂或者变态的思维来观察他,仍然说不通。”

  此时的笑声渐息,数百双眼睛随着余罪挥舞的手指在动,仿佛那是指点迷津的航标,不经意间,都已经被这个带着桃色的悬疑故事勾引出好奇来了,甚至就在坐在前排的局领导一干人,也饶有兴趣地听着。余罪的关子卖足了,这才揭底了:

  “到了这种现实的重量需求不能说明他行为动机和习惯的时候,就不得不考虑心理因素了,在此我们追捕小组得感谢马秋林师傅,是他把我们带到这个思路上。”余罪抬眼时,看到人群最后的马秋林,他笑了笑,继续道着:

  “他一直建议我用普通人的思路来推测嫌疑人的行为习惯,因为在任何嫌疑人心里,那怕是个变态的嫌疑人,他也会认为自己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我就试着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考虑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我们从头说起,嫌疑人李宏观,八十年代在牧场工作,和自己一位同时分配到牧场的女同学感情良好,不过发展有点快了,女方未婚先孕,那个年代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最终导致女方回了原籍,之后李宏观找了本县一位女工草草结婚并生子成家。

  据我们了解,这位嫌疑人在专业领域非常优秀,和大多数怀才不遇的人一样,他并不满足于现状,于是加入了当年的南下大潮,一直在外打工,这段时间的履历是个空白,不过我相信他应该是吃苦受累过来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加入到传销团伙,最终被判刑一年零六个月………

  这件事是他生活触底了,对于怀才不遇的人,这样的遭遇只有一个后果,把他变得更加愤世疾俗甚至反社会,于是就有了后来他回到咱们省,和曾经也是传销团伙头目的贺名贵沆瀣一气,开始策划大规模盗窃耕牛作案,在这里他终于找到用武之地了,曾经的专业知识、加上传销的组织能力、再加上多年混迹的经验,于是咱们省就凭空出来了这么一个,没有参加过盗窃的盗窃第一嫌疑人。

  案情我不多说了,他终于得偿所愿了,每月售天香膏就能给他带来十几万的收入,在基本生存问题解决之后,还能想什么,普通点说,自然要进入声色犬马、吃喝玩乐的享受了……注意,根本马洛斯需要层次论,从有钱之后,就开始进入心理需求的阶段,我们共同来想一下,一个有钱的人,该怎么样满足他这种二十几年郁郁不得志的心理需求呢?”

  余罪稍稍一顿,留了下悬念,下面的窃窃私语,已经有人重翻阅本案的案情综述了。安嘉璐和欧燕子在交头结耳,不时地对着主席台上的余罪指指点点,眉飞色舞的余罪,仿佛是眉目传情一般,让安嘉璐眉开眼笑,哟,她们身边又插进去一个,李逸风凑热闹去了,这小家伙估计也在寻找满足审美需求的两位警花姐了。

  “简单点讲,他有钱之后先娶了张雪莲,化名购房、买了一辆普通的国产车,像一个小市民一样生活了一年多,我想这件事,能从中反映他,他对曾经的婚姻很不满意,他渴望家庭温暖。之所以还保留着,无非是一种责任而已。再之后,他在长安市又遇到了他的红颜知己,两个人很快发展成了同居关系……又之后,他又通过网上的寻觅,包养了四川这位女学生……可能和很多普通人要讲他道德败坏,可这个道德败坏的根子在哪儿?一面是道德败坏,一面是有家庭感和责任感,这样矛盾的心理状态,又是如何反映在同一个人身上呢?”

  余罪动着鼠标,点着屏幕,现在开始揭底了:“在排查这几位女人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如果你不把李宏观当嫌疑人,如果是这些发生在不同的普通人身上,你会发现,是相当美好的一个故事

  满屏女人,湖畔沉思的、树荫小憩的、凭栏而立的,就像一对对情浓意阑的情侣,甚至生活惬意的夫妻。余罪指着屏幕道着:“他和几个女人的故事,有的是花前月下的浪漫,有的是镜湖临风的邂逅、有的是相夫教子的温馨,如果不是四个人,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身上发生的故事,是不是一种极其理想的爱情故事?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在追求什么?”

  余罪讲着,刻意地放着李宏观和几位不同女人的留下的照片,每一幅照片似乎都传递着浪漫和温馨的因子,与这个会议探讨的东西格格不入,他停顿了片刻,笑着问了:

  “现在谁能告诉我,答案是什么?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心理动机驱使他这样做?该怎么找这个案发后就消失嫌疑人的下落?”

  下面窃窃私语中,有人举手了,在第一排,余罪居然认识,是和许平秋一起到警校招蓦精英的史清淮科长,他笑着站起来道:“我作个锦上添花啊,而且我没有看详细案卷……说到这份上,应该还从女人身上找线索,一个人心理发展的畸形,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心理伤害,如果找到这个诱因,就应该能得到他的线索,所以,是他年轻时候那位没有发展成情侣的女同学的原因吧。”

  “谢谢,这就是最终答案,李宏观就生活在第一任女友谢晚霞后来落户的海南省洛基镇红田农场,我们到了那个地方根本没费劲就找到他了,农场的人都认识他,他化名黎大隐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了,直到谢晚霞因病去世,我相信,他是在一种愤怒、落魄、痛悔、嫉俗等等之类的负面情绪驱使下,最终走上犯罪道路的,但他仍然解不开心结,一直在寻觅一种他理想中的幸福生活状态,直到被捕”

  余罪长舒了一口气,那长长的追捕之路,现在想起来,仍然是觉得如此地简单。

  史清淮想起了这位,他笑了,慢慢地,他不由自主地,为这个精彩的故事鼓掌,眼睛中蕴着惊奇,让这个年龄的小警用心理学的高深东西侦破,实在让他惊叹了。

  讲完了,余罪起身敬礼,全场旋即掌声雷动,久久未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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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相逢未迟


  人的心境总是容易被环境感染的,难得一见热闹的总队大餐厅因为这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显得嘈乱了。

  孙羿、骆家龙、李二冬,三个人和俞峰凑在一块,又是挟菜又是敬酒,老是板着脸的俞峰今天像变性子一样,和众人聊得那叫一个来劲,什么副本、什么开挂、什么技能……哎妈呀,史清淮反正是一句没听懂,不过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理解不了俞峰了,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嘛。

  他们的旁边那一拔也找到共同语言了,曹亚杰和熊剑飞居然是老乡,这老乡当得和旁人可不一样,他不胜酒力,老乡熊剑飞直接把他的酒,一仰脖子全倒嘴里了,惊得余罪直竖大拇指赞叹:熊哥您成功由饭桶晋升了,简直是泔水桶呐,酒量见涨啊。

  这么夸人,听得曹亚杰都嗝应,刑警那个警种本就特殊,而这拔人似乎更是特殊中的另类,可不吴光宇说了,平时的娱乐除了喝酒就是打牌,二队的酒量就没下了一斤的;熊剑飞却是说了,这里头最厉害要数我们队长,光会喝不会醉,我跟我一兄弟和队长喝酒,三个人于了九瓶,数我们队长喝得多,最后反倒我们被喝趴下了。曹亚杰听着这奇闻秩事,随口问了句,那个兄弟?

  哟,说到这儿,熊剑飞眼睛一红,叹了句气,说了句走了,然后一大杯子,全闷下去了。

  “您别紧张啊,曹哥,不是牺牲了,是被个女人勾引走了,然后作为基友的熊哥,就一直难以忘却,基情严重受伤,嘎嘎。”余罪没心没肺笑着道,惹得熊剑飞隔着人扇他后脑。

  这种怪异的心境是怎么来的,对于从警日久的曹亚杰还是能理解一部分的,那特殊的警种,那个一直行走在黑白界限上的兄弟,除了对酒当歌,恐怕没人能理解他们的心里,于是曹亚杰也放下身架了,和这帮年龄差一截的小警,聊得那叫一个火热。

  “来了来了让让让傅师傅的红烧肉啊,咱们总队的一绝。”鼠标从厨房奔出来了,端着一盆小碎步走着,桌上的侧身让着,他放到了中央,立时有几双筷子伸进去了,标哥也不忌口,坐下来,一大块往嘴里一塞,吃得那叫一个频频点头。

  两块下肚,侧头,李玫看着他,鼠标挟着肉问着:“咋拉?”

  “你不减肥么?”李玫问,眼光有点馋地看着红烧肉。

  “吃……吃饱了,咱们一起减。”鼠标不吃了,直接给胖姐挟了一块。

  “对呀,这个理由好。”李玫抚掌一乐,心结去了,大大方方吃了一块。

  几位看着一对鼠标的,都吃吃地笑,没人劝标哥减肥,反而有劝着,标哥,红烧肉汤都是你的啊,你得胖点,不胖一点特色都没有。

  鼠标闻言根本不当挖苦,频频点头,直道着:“就是啊,我离李姐还差一截呢。”

  旁人一笑,李玫听到了,然后伸手一拧鼠标,亲蜜地斥了句:“你个死鬼。”

  哎哟,这么暧昧,把骆家龙、俞峰那几位讨论游戏的,看得浑身直起小疙瘩。

  这个场合吧的,解冰就有点接受不了,他一直在细嚼慢咽着,史清淮吧有点嘴苦,不好意思说了,适应训练看来白费了,别说减肥,不增就不错了,不过场合上得应承下来,他叫着余罪,数着酒杯,要给大家敬一杯,余罪喝得面红了,拿着一堆杯子数着脑袋:“十二个,谁还没有?人手一个啊,都得喝啊。”

  “十三个,蠢货,没数自己。”李玫突然道,旁人一看一数,果真少数一个,看着余罪糗得脸红,再看李玫似乎故意挑刺,又是笑得跟着骂余罪蠢货。

  “我错了,我心里就没装自己呐。”余罪讪笑着,斟上了酒,一杯一杯递着,递给解冰的时候,他稍稍有点不自然,反倒是解冰笑了笑,让余罪有更不自然了。

  这个场合没有时间考虑细节的,史清淮端着杯子,跟着全桌起立,这位在学校就见过的心理学专家笑吟吟地道着:

  “长话短说啊,我代表总队欢迎二队的同志来做客,不但这次欢迎,而且欢迎你们常来做客……提醒一句,不能喝太多啊。”

  “于杯。”

  “于杯。”

  叮里当啷一杯,聊得笑逐颜开,吃得杯盘狼籍,就连解冰也觉得这里伙食味道相当不错,只是他还不太习惯这么嘈乱的吃饭环境,瞧吧,熊剑飞和余罪划上拳了,鼠标在教李玫怎么划拳,怎么挥手腕耍酒令。骆家龙那边已经亲热到互搂着,手机自拍基友照了。

  吃了七七八八,先离桌的是酒力不胜的史清淮,解冰借故跟着送人去了,骆家龙、孙羿、李二冬拽着俞峰,要请教专业知识了,熊剑飞却是已经喝得有点醉眼迷离,和吴光宇嘟囊不清地在说着什么,曹亚杰看着这两人好不落寂的样子,悄悄地问余罪:“他们怎么了?怎么喝了酒这么伤感?”

  “这算好的了,再喝多点,不伤感,不过要伤人滴。”余罪笑道。曹亚杰一笑,不问了,有些人确实也真性情吧,可你未必接受得了,余罪却是想起什么来了,凑上来问着曹亚杰道着:“曹哥,听说您开了两家公司?”

  “谁说的,我女朋友家开的,我帮帮忙。”曹亚杰俊脸一红,不知道余罪所为何来。

  “那没关系,是不是手下于活人挺多的?”余罪问,很好奇地样子。

  “有几十个吧,装监控当然需要的基础员工多了。”曹亚杰随口道,这事摆不到桌面,可也藏不到别人看不出的地方。

  “那就好。”余罪严肃地道,就在曹亚杰觉得很不舒服的时候,余罪却恬脸一笑求着:“曹哥,我可一直把你当哥啊,兄弟有点小事,你得帮个忙。”

  “装监控?”曹亚杰尴尬地笑道,要帮忙,就这事喽。

  “不是,我几个哥们开了粮油店,这样,大米、白面、油,你们工人总得吃吧……就不统一吃,肯定回家也得吃吧,帮忙给推销点,要不发福利也成呀?我保证给您最优价格,这春夏淡季,生意还真不好做。”余罪得啵地说着,又开始推销粮油了。

  可这事听得曹亚杰有点蛋疼,一起集训的同丨志吧,商量的还是这事,他稍犹豫的时候,余罪拉着他,语重心长地道着:“曹哥,都是原来反扒队开除的协警兄弟,能帮帮一把,不帮也怨不着您。您千万别为难。”

  曹亚杰本待回绝的,这种小事他还看不上眼,也不想落那不是,不过一听这句心里蓦地一动,凝视了余罪片刻,他笑了,笑着道:“哦,这事不难……不过你就这样求人办事呀?不得自罚几杯,这么久了才告诉我?”

  哟?余罪一激灵,赶紧地倒了半大杯,恭恭敬敬一举杯,一饮而尽。

  有个土豪朋友就是好,生意谈成了,曹亚杰直接让他送那儿那儿,而且是现金结算,把余罪给激动得呀,就差叫亲哥了。

  这边没叫,那边的已经叫上了,吴光宇嚷着,曹哥,甭理那贱人,要帮帮这位兄弟,老大不小了别说摸妞,泡妞没泡过。曹亚杰一愣,熊剑飞却是火了,叫嚷着,少尼马拿我说事,队里一群光棍,谁笑话谁呢?两人说着就嚷上了。

  这里头可能就数鼠标舒服了,别人喝,他在吃,别人喝完了,他还在吃,李玫都看不过眼了,捅了捅这家伙示意着别人道着:“别吃了,刚煅练一个月,全白搭了。”

  “嗯,不吃了,撑死了。”鼠标抹了把嘴,放下筷子了,周文涓帮着食堂里的师傅收盘子,李玫却是看这群光棍实在不咋地,和文涓一起帮去了,两人好像挺说得来的,她们一起,鼠标叼了根烟,打着火,刚起身,又被摁下了,余罪贼头贼脑凑上来了,小声地道:“给你说个事。”

  “不用说,尼马又让我推销大米白面。”鼠标打预防针了,余罪赖他于这事不止一回了。

  “那轮不着你,曹哥给办了。”余罪道,鼠标一看不入眼了,胖指头戳着余罪训丨着:“你咋这样涅?乡下呆了一年,越来越不要脸了……推销了多少?要不生意算我一份?”

  “想得美。”余罪回绝了,不给鼠标钻空子的机会,鼠标拂袖要走,又被余罪揪着,小声教唆着:“我刚才突然灵光一现,发现了一对。”

  “什么一对?”鼠标没明白。

  “你看土肥圆”余罪眉飞色舞,示意着,鼠标回头,自然是指李玫了,说实话这胖妞性格相当地不错,人又热情,五人小组里,反倒是她来此的目的最纯洁,鼠标看余罪淫邪的眼光,他愕然地吓得咬自己的拳头了,吓坏了,小声问:“喂喂,余贱,你没喝营养快线啊?怎么这样眼神又淫又痒……不能饥渴到这程度吧的,对肥姐也想下手。”

  “啧,不是……你说她,和二冬是不是一对绝配?”余罪把想说的报出来了,鼠标毫无征兆地呃了声,又吓坏了,余罪又小声解释着:“一般巨胖的喜欢骨感的,比如你和细妹子……说不定土肥圆就喜欢二冬兄弟,胖瘦搭配,搂着好睡呀。”

  余罪笑得既贱且淫,鼠标愣了凸眼张嘴,半晌才哈哈大笑两声,然后一侧头一竖大拇指:“就是,绝配。”

  “那赶紧去探探口风呀。”

  “二冬要不愿意呢?”

  “说说而已,要不是包办……赶紧去。”

  “哎,好嘞。”

  鼠标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这么好的事当然要当仁不让了,乐颠乐颠奔出餐厅,大老远嚷着李二冬。

  结果很快出来了,坐在餐厅里都听到了李二冬气急败坏的吼声:

  “站住……鼠标,老子今天非砍死你”

  其他人有点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余罪听到时,好不懊丧,看来这红娘确实不好当,又碰壁了,他悄悄地蹙着墙角溜了………

  操场上,人影飞奔,让踱步的史清淮讶异了下,没见过严德标同志还能跑这么快呀?很快就听到追杀的声音,严德标同志再快也快不过那些外勤刑警,被一个小个子顶在护栏上,劈里叭拉接受臀部按摩。

  “哟?这怎么回事?打起来了。”史清淮异样了。

  “没怎么回事,他们一直就这样。”解冰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个词让史清淮感觉到了,似乎解冰在下意识地把自己和这帮人区分开,但他也感觉到了,他在行动上却试图和这些人溶为一体,这自相矛盾的感觉,让史清淮斟酌了片刻,突然问了句:“小解,我还记得那年去你们那儿招人,正碰上了打架,就这几个人好像。”

  “那事……是因我而起的。”

  “好像体工大的啊。”

  “对,我找的人,想收拾余罪,结果我自己身受其害了。”

  这么坦然地讲出来,倒是让史清淮有点意外了,曾经许平秋籍此判断这个人心理阴暗、气量狭小,看来也不全准确嘛。

  “其实我也因为那件事到刑警队的。”解冰看了史清淮一眼,温和地道。

  “是吗?有必然联系吗?”史清淮真看不懂了。

  “那件事于得是我记忆里最糟糕的一件事,我没欺负别人,就想欺负一次,结果还被人欺负了。”解冰笑着道,在回忆中找着那事的细节,这是李正宏和尹波的主意,不过他不想埋怨别人,事后又被余罪痛宰了几千块,他也觉得无所谓,那事给他的震憾不在事中,而在事外。

  就听他道着:“事后,许平秋处长把我一个人叫到校外,劈头盖脸训丨了我一顿,说我这样的纨裤子弟他见得多了,心里这么阴暗,将来就到警察队伍里也是败类……啧。”

  似乎不愿回忆那点往事,那是他听到过最犀利的嘲讽,很受刺激。他看了看史清淮,又笑了:“他说得很对,不过不太适合我……实习我就到二队去,他又故意刁难,让我们几个呆在解剖室里,试图把我们吓破胆。”

  “那吓破了吗?”史清淮好奇地问。

  “吓破了就不会呆二队了,二队的张法医人很不错,那天我呆在那儿,看着解剖,浑身都打颤……张法医告诉我啊,要怀着一种尊重的心情去看,因为我们警察找到死因,找到真相,找到凶手,本身就是对生命的尊重,只有心里有尊重,眼里才不会有恐怖……”解冰道,无人知道他生活中发生的这些事,今天似乎也遇了一位知己了,他的谈兴颇浓。

  “所以你过关了?”史清淮好奇地问。

  “对,那起案件我参与了侦破。找到了真凶。”解冰道,这话里,多了份成就感。

  “能告诉我,作为一名刑警真正的感受吗?我一直在内勤,现在要带几个人,免不了接触刑事案件,而且我还想,过段时间让他们接触下传统的侦破。”史清淮道。

  “落差感很强。”

  “落差?”

  “对,落差。”

  解冰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道着:“一步彼岸、一步欲海,一步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一面良知、一面法制,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对立面;一面荣誉、一面毁誉,大部分时候他们是同生共长的;我们就在这种最激烈的落差中生活工作着,如果你精神不变得大条一点,是受不了的。”

  史清淮用心听着,他发现这位小警,对于工作的认识比那些混了一辈子的都不差,而这样的人招不到麾下,越来越让他感觉到遗憾了,他征询似地问着:“对于我刚才讲那个计划,有什么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有,最好接触下前沿的东西,不能按咱们警队老一套“传帮带”来,那样的话只会禁锢大家的思维,现在的很多案子,我越来越感觉脑筋跟不上了……社会进步,价值观多样化,精神荒漠的扩大,物质时代的这些问题反映到个体身上,就是那些层出不穷的精神疾病,以及因为这些问题导致的犯罪率上升,年前十五中发生一件案子,有个高二女生被人勒死在汾河边上,案子侦破后才发现是她早恋的男朋友,同班同学,才十七岁,动机仅仅是因为那个女孩要和分手。”解冰挽惜地道。

  “是啊,现在孩子的承受力都够呛。”史清淮同叹道。

  “不,我说的不是这层意思………假设这样的人再推迟几年犯罪,在接受过高等教育之后,某种诱因导致他犯罪,那问题就更大了,因为他会把自己积累的知识无意识地应用到他所做的事上,那对于我们工作就是挑战了比如,**大学那例投毒案,悬了几年,最后因为证据缺失,都没有还给死者一个公道。”解冰道。

  史清淮瞥了眼,有点惊叹于这个小伙的思路,几乎也是和建队的初衷契合的,只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解冰很想接受这个计划的意向,再要问时,解冰笑着反劝上他了:“史科长,我懂您的意思,不过恐怕我来不了,二队每年接案有几十例,都是重案……其实我也想休息啊,可由不得自己,只要接触到案子,大部分人都会被见到的罪恶刺激,拼命去寻找真相,抓到真凶。”

  “这就是正义的源动力,不是因为警察这个职业有了正义,而是因为正义,本身就源于人的本性。”史清淮道。

  “是这样的,刑警去掉那身官衣,大部分都是匪类。”解冰笑道,两人正看到了那拔打闹的同事,会心一笑间,都不觉此话还有贬义。

  “招不到你很遗憾,对了,解冰,你的档案我见过……当年高考你的分数是545分,完全可以选一个名牌大学,怎么上了不入流的省警校啊,这是你的理想?”史清淮笑着问。

  “这是我于过的最没出息的一件事,是因为一个女孩,您相信吗?”解冰笑着道,有点羞赧,史清淮瞪了瞪,还真有点不信,不过解冰补充道:“这就是真相,刑侦思维,真相和想像往往会大相庭径的。”

  自嘲地一笑,史清淮知道这事没假,两人踱步着,聊着,一直到下午训练开始,这拔在宿舍玩得不亦乐乎的才告别走人。

  情绪倒是真提上来了,感觉这五人小组,走得更近了,话比往常多了几分,不过训练可就落下来了,李玫说没午休,跑不动,鼠标也发牢骚,吃撑了,也跑不动,剩下那三位被二肥的样子笑得稀里哗拉,也跑得不像样了。

  这人和人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史清淮相比温文尔雅,思维敏捷的解冰,越看自己这队伍,越不像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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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恍然若失


  叮咚……楼道的门应连响了数声,安嘉璐才从卧室里奔出来,一听是细妹子的声音,高兴了摁了开门。

  “谁呀,大中午的来?你妈妈?”欧燕子从卧室里探出头来了,安嘉璐开了门,随意地道了句:“我妈那有时间回家,细妹子来了。”

  在学校毕业时无意中帮了一把,现在鼠标这一对,对安嘉璐可是奉若恩人了,安嘉璐得意地说了,细妹子的手艺啊,那真叫一个绝了,一想起她做的白切鸡我就流口水。欧燕子趿拉着拖鞋,拿着两人刚看的大相册笑着出来了,和安嘉璐坐到了沙发上,聊着的时候细妹子晶晶来了,提了个小饭盒,一看欧燕子在,哎哟了一下,准备的有点少了。

  安嘉璐却是不迭地招待着,这家里细妹子像自己家里一样熟悉,拧开煤气,热上,不一会儿盛好,安嘉璐却是很不好意思地在她身边道着:“细妹子,老给我送好吃的……多不好意思,改天我请你们俩人啊。”

  “耶,好香。”欧燕子也奔上来了,即便是已经吃了饭了,仍然被撩起的胃口来了,赞了个直和安嘉璐说着:“鼠标真有福气啊,这比天上捡了个林妹妹还划算。”

  “妹子,你和鼠标什么时候办事啊,我们俩一起给你当伴娘啊。”安嘉璐笑道。

  “他呀,不知道想什么呢,他说我不到法定年龄。”细妹子麻利地放好菜,一说两位女警笑了,确实不到,不过事实上,无论在鼠标老家还是晶晶老家,都过了结婚年龄了,燕子却是道了,等两年也好,让标哥哥给你多攒点钱,他们治安上混好了,滋润着呢,晶晶说起这个来却是有点不悦了,唠叨着埋怨着这个傻鼠标,治安上好好地于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去总队了,现在不得不往家里拿钱,还朝她要钱。

  “去总队了?”欧燕子不太相信了。

  “什么时候的事?”安嘉璐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有危险?”细妹子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没危险,就是级别太高,怎么可能?”安嘉璐不信地道。

  “是去了啊,又是什么集训丨一周有五天不让回家……对了,余罪也去了,我这儿有……”细妹子放下盘碟子,掏着包里,递给燕子,说是鼠标照的大头照给他传着让乐呵的,安嘉璐和欧燕子凑到一块,看一张就笑喷了,好胖的一个妞,正挟着一块大肉啃着,翻了几张就见余罪、骆家龙、李二冬凑一块贼头贼脑说什么,还有训练场上的照片,这没头没尾的东西,乐呵是乐呵,就是把两看懵了。

  “安姐,你们尝尝鲜啊,我得赶着去店里,那天我请假,请你到我们家去……”细妹子麻利地做好了,匆匆要走,两人直把细妹子送下楼,看着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走,欧燕子感叹地道:“哎呀,看晶晶这样,其实不上学也是一种幸福啊,自己都会赚钱了,那像咱们守着死工资。”

  “走吧,菜快凉了。”安嘉璐拽着燕子,两人回了家,分着筷子,尝了若于,吃得连连叫好,欧燕子说了,把去细妹子家列入计划,一说又觉得不对了:“咦?他们原来不住在阁楼单身宿舍里么?有家了?”

  “老土了吧?鼠标和晶晶按揭买了一套八十平的小房,还添了辆二手车呢。”安嘉璐道。

  “哇,是不是?”欧燕子来了个夸张的表情,直道着:“早知道鼠标这么能于,在学校时候我就勾引他了。”

  “哈哈……现在也行啊?不过你知道他现在体重多少?”安嘉璐神秘地问。

  “多少?”欧燕子很确定是个笑话,照片就能看出来,脸像肿了一样。

  “一年长了四十八斤,现在有一百八了吧。呵呵。”安嘉璐笑道,欧燕子惊叹道:“哇塞,治安上的油水看来真够厚的啊。”

  那些灰色的话题,既便对于普通人也不是秘密了,两人说着,却又搞不懂这家伙怎么去总队,那里级别倒是高了,不过越往上,肯定实惠越少了。吃着安嘉璐突然想起,好长时间没给鼠标联系了,于是拔了个电话,问候了几句,就标哥这大嘴巴,那缘由没几句就被安嘉璐问得清清楚楚,放下电话时,她道着:“一个培训丨选拔任务,没人去,拉鼠标和余罪凑数去了。”

  “选拔什么?”欧燕子不解了。

  “刑事侦查支援?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好事,有好事能轮到他们。”安嘉璐道,看欧燕子时,突然想起了那位帅帅的李逸风,她换着揶揄的口吻问着:“哎对了,李逸风可去深造了啊,你们……”

  “谈着呗,还能怎么样?将来有什么变化谁可知道。”欧燕子似乎还有点顾虑。

  “你真喜欢他?”安嘉璐认真地问。

  “本来不怎么喜欢,不过处得长了也觉得他也凑和,知道疼人,知道关心你,硬件条件也可以,他爸不但把工作给安排好了,房子估计也快准备好了……真快到那一步的时候,我倒有点担心了,就他这条件来市里呀,得被倒追。”欧燕子笑着道。

  “拿出点自信来呀,就一个小乡警你都搞不定?”安嘉璐不入眼地道。

  “搞定他一时容易,搞定一世难啊,谁能保证半路不出岔子?”欧燕子难为地道,更何况对于那个浮滑的货色。安嘉璐啃着鸡块,却是说着李逸风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浮,能狠下心来拼着命追逃,说不定就是想给红颜知己一个重塑后的形象。

  至于结果,那,应该不错啦,好歹也是功臣。

  “哎,听天由命吧啊。”欧燕子就再矜持,也觉得心里暖暖地,这样子总比他惹事生非强一点嘛。说是听天由命,恐怕是觉得命不错的缘故吧。

  她伸了个懒腰,拿着两人刚看相册,那收集起来的在学校的照片,此时回头再看时,突然发现,记忆最深的却是那些调皮捣蛋,总结伙作怪的货色,翻了两页,叼着烟打牌的鼠标、吊在篮球框上炫肌肉的张猛、上实践课做着鬼脸的汪慎修、李二冬,还有……还有很多,她记忆犹新的场景。

  这是两人用时数月收集到的照片,有同学无意留下的,有贴在QQ里的、有存在手机里的,正因为无意,才是那时候无忧生活的最真实写照,翻到一张在水房的照片时,她笑喷了,几个光腚男生挤在一块被偷拍的,她估计这是鼠标于的事,指指这张照片,两人笑得一时喘不过气来。

  又过一张,是余罪,操场,正叫骂着谁,那样子歪眉斜眼,既狠且贱,骂得肯定很难听喽,估计是踢球改踩人的前奏。

  “安安……你和他?”欧燕子指指照片,问着正拭嘴巴的安嘉璐,安嘉璐似有不解,直问道:“怎么了?”

  “有何进展?”

  “原地踏步。”

  “可有想法?”

  “暂无。”

  “那你们?”

  “我们怎么了?”

  “我是说,我好像觉得你有段时间,似乎有倾心于他的意思。”

  “错觉呗。”

  安嘉璐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了,欧燕子胡乱地翻着,瞥着安嘉璐,总觉得那里有不对的地方,去羊头崖乡的时候,感觉两人状如初恋般那么羞涩………还有,那次庆功会,安嘉璐就和余罪坐在一块,显得那么亲蜜,惹得余罪酒后失性,乱嚷安妹妹,这可是很多人瞧到了。

  不过男女间的事,可比任何悬案要奥妙的多,欧燕子翻着,又到一页时,她的眼光凝滞了,解冰的照片,旅游时候的照片,站在海边,张臂而呼,背后是一望无垠的碧蓝色,说实话,解冰的帅气不输于那些经常在影视上亮相的小生。当年在警校,从学姐到学妹,可有不少人倒追过他。

  不过生活就像个笑话,他很执著地,放弃了到外地上学的机会,进警校就追了一个,还没追到。

  欧燕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这帅哥有点愚了点。

  咦?也不对,她把照片拆出来,那是塑封的,保存完好,占了整整一页相册,而前面余罪的照片,仅仅被挤在一隅,这其中,能揣摩到什么玄机……巨大的落差让欧燕子皱皱眉头,突然间很明悟了

  “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安嘉璐笑道。

  “其实你根本没忘了他,那样又何必呢?”欧燕子直问道。

  “哪样?”安嘉璐不解。

  “你和余罪……其实就为了做给他看是吧?”欧燕子道,听得安嘉璐咯噔一下子,脸拉长了,有点被窥到隐私的感觉,她摇摇头,正要否认,欧燕子却道了:“我记起来了,你们表现很亲密的时候,恰恰不是二队的在场,就是解冰本人在场,那次庆功会……对于你这么爱惜名节的,好像故意给人留下口实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绯闻了似的,而且还是和一个风评很差的贱人。”

  “你这样评价余罪?”安嘉璐异样地问。

  “不,这是余罪对自己的评价。”欧燕子道。

  “他就那样,表里如一。”安嘉璐笑道。

  “那你就不必那样了,我还是没看明白,你和解冰几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临了了,反而分道扬镳了?”欧燕子问。

  “问题可能不在我们身上。”安嘉璐有点伤感地道。

  “不在你们身上?”欧燕子不解了。

  “解冰他父亲八十年代起家的时候,因为触犯法律,被关过两年,你知道吗?”安嘉璐道。

  “关过?那样他警校政审过不了关啊?”欧燕子不信了。

  “确实是真的,投机倒把罪,关了两年,后来又改判无罪,释放了。”安嘉璐道。

  “这和你们俩之间有什么关系?”欧燕子不解。

  “这个案子,是我妈经手办的。”安嘉璐以一种揶揄、难以置信的口吻说着,输助的是夸张的表情,一下子把欧燕子听得瞠目结舌,旋即安嘉璐又解释着:“那,好奇满足了吧?你说两个错判的事主和法官,结成儿女亲家,该多尴尬……这根本没得谈,我妈知道后骂我没心眼,觉得是他家报复。他爸妈一知道,直说那家人不会安好心……啧,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能继续下去吗?”

  “好像不能。”欧燕子反过来有点同情安嘉璐了,那曾经是学校是多么羡煞人的一对啊。

  “他很窝囊,离了那个家,我怀疑能不能活下去。”安嘉璐不屑地评价着解冰,也许是气话,也许不是,说到这里她于脆不遮掩了,恨恨地说着:“刚毕业那段时间我都快疯了,我想过无数种办法,甚至我想和他一起私奔,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就两个人。”

  “后来呢?”欧燕子好奇地问。

  “他不敢,乖乖地回家了,以他的家世自然不会缺少一位温柔漂亮的女人,对吧?我在他眼里算什么?”安嘉璐恨恨地道着,忍不住鼻子有点酸,侧过脸,把这个酸楚的表情隐藏了起来。可这样的话问题就大了,欧燕子小声劝着:“那你也不该招惹余罪啊?他是什么货色你不清楚。”

  “我很清楚,不过他没有传言中那么烂,恰恰相反的是,我倒觉得他比大多数人强多了。”安嘉璐给了一句公允的评价,这句评价可把欧燕子听得惊了下,紧张地问:“那你们我听逸风说,他对你可是心怀不轨。”

  安嘉璐噗声笑了,反问着:“难道一个异性有意识的接近你。是为了纯洁的友谊?”

  一问欧燕子也笑了,男女间那点事,彼此都心知肚明而已,能不能碰火花,那是另外一说了,欧燕子看着安嘉璐,刚刚看清楚,旋即又觉得模糊了,难道是未忘旧欢,又难舍新人,那样的话……应该难受喽。可她又觉得,凭着余罪那贱得男女都想踹他几脚的样子,怎么着也不应该成为安嘉璐眼中的白马王子啊?

  相视无语间,安嘉璐生气了,斥着闺蜜:“你一直这样看我于什么?”

  “我在奇怪,你们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不会……”欧燕子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似乎安嘉璐真有沦陷之虞。

  “没有,你想多了………我一直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否则不会去羊头崖带上你了,结果阴差阳错成全你们了……没错,他人品确实不怎么样,总是找着暧昧话题,总是用一种很淫邪的眼光看我,总是在试图拉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去年有两次他约我,我放他鸽子了。”安嘉璐揶揄地说着,不乏还带着几分矜持的傲意,可真这要做了,似乎她内心觉得又有点可惜,喃喃地补充着:“其实有这样一个朋友很不错,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同学跟着他胡来了。”

  “但是……你接受他当男朋友,还是有心理阴影?”欧燕子道。

  “也许有吧,我说不清。”安嘉璐若有所思地托上腮了,曾经一幕一幕闪过,从那个送玫瑰的贱人到站到刑侦论坛上的英雄,他的世界总是精彩得让她试图去了解,可走得近了,却又让她放不下心里的纠结,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么为难,或许是真有好感的因子,欧燕子却是知道余罪的禁毒局那位警姐的不清不楚,她在犹豫是不是讲出来,当安嘉璐微微叹息的时候,她终于还是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方向,轻声劝着道:“那就离他远一点,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想忘掉以前的那段感情,去刻意找一段新的,可能吗?”

  “已经够远了。”安嘉璐给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仿佛很失落地道:“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过我了,如果不是细妹今天多了嘴,我还为他仍然在老家待业……你知道我为什么有点喜欢他吗?”

  “为什么?”欧燕子大张着嘴,不太相信地道。

  “因为他对我很纯粹,没有抱任何其他想法,尽管我不介意帮他的。”安嘉璐笑着道,两眼迷离着,似乎沉浸在那并不浪漫的回忆中,她喃喃地道着:“第一次去羊头崖我想帮他,结果差点惹他生气,你知道吗?男人在自尊的时候其实挺可爱的,比如挣不了多少钱,抢着买单;比如刚学点新鲜东西,就拿出来炫耀;比如他明明是个小男人,非要喝得面红耳赤扮大丈夫……呵呵,他起码在这一点上很率性。”

  “切……男人还不都那得性。”欧燕子看安嘉璐显得有点白痴,她斥了句,端着盘子起身到厨房洗了。

  这是个争论不出结果来的话题,有些事只能自求有缘了,别人还真帮不了什么。

  磨蹭到快上班时间,两人相携下楼,各自上班,又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只不过今天安嘉璐明显有点走神,她坐在窗明几净的出入境管理处时,无聊地看着电脑屏幕,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办事的人,不时地看着桌上摆着的手机,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下决心,想拔出那个电话,那怕仅仅像以前那样问候一句。

  后来她没有,她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期待走近,又害怕走得更近,那种已经忘却,又时而想起的感觉让她很惶恐,就像恋爱中的感觉,可偏偏感觉,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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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人各有志


  第一次小组会议即将召开,史清淮站在总队配给他的办公室里,第三次整整警容,镜子里是一副削瘦而帅气的脸庞,他最喜欢的就是警服带给一个人的信心、自豪,以及肃穆的感觉。十年的工作经历他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的形象,不过十年的机关生涯,还抵不住这里一个月的集训丨一个多月,几乎要颠覆他的很多习惯了。

  比如对于体重超标的,他得想方设法做好心理疏通,甚至于请了两位营养师配食谱。比如对于心在曹营身在汉的,他明明看不惯还得装着视而不见;更比如对于私下里偷懒、装病、忙自己事的学员,他不但不能喝斥,还得提供某些便利……这些很多都是许平秋教的,就为了让他这位菜鸟教员和五位老鸟学员溶洽在一起。

  倒不是没有结果,现在他成功地被队员们称为“大保姆”了。

  这个结果,离他曾经想像中,那铁血豪情、那智擒罪犯、那名扬天下的场景实在相去甚远呐

  时间到,铃声响起了,一惯于守时的史清淮踏出了步子,夹着讲议,踱下了楼,开会的地方是总队拔付的大会议室,毫无例外的是,他是第一个到的。

  这群人的时间观念不强,他总没有办法扭转过来,而且心态似乎还有点问题,他一直试图从心理灌输的角度想办法,不过许平秋及时制止了,他还那句:不到火候。

  可什么时候才是火候呐?

  余罪和曹亚杰勾肩搭背进来了,打着招呼笑着,俞峰后面跟着,鼠标揉着眼睛,还没睡醒,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楼道通通通脚步声像地震了,嘭声门开,李玫闯进来了,连声说对不起。

  史清淮那点气,又消了,就这条件,恐怕期待值高不了。

  “同志们,这是咱们开班以来第一次小组会议,我讲几个内容,布置几个任务,很简练,不会让你们听烦的。”

  史清淮开始了,依然如平时攀谈的口吻,第一方面是总结一个多月来的工作,成绩嘛主要的,最起码李玫同志成功减肥五斤、严德标同志瘦了一斤,五位同志现在已经很熟悉了,就是成绩的主要代表。第一点就惹得五个人吃吃直笑,李玫却是踌蹰满志地挥拳头。

  接下来自然是勉励,勉励中轻描淡写地把加大训强度的措辞加进来了,鼠标一听倒吸凉气,李玫却是信心百倍,其他人没感觉,不过余罪皱了皱眉头,这是向深入进行的标志,肯定不光训强度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史清淮提议接下来搞个虚拟封闭式训练,加强彼此的沟通,不是全方位封闭,而是五人共进退,比如训练互相帮助,不许一个人掉队;比如抽一周或者两周时间,封闭作业,五人在生活上、训练上相互协助。说到这儿,把五人说得有点纳闷了,一封闭肯定要影响正常生活,最起码回家别想了。

  “有问题吗?俞峰?”史清淮问了个最没问题的光棍汉,俞峰自然摇头,再问余罪,这个光棍肯定也无所谓,史清淮笑着道:“可能家在市区、有异性朋友,估计要有点问题吧。”

  “我也没问题。”李玫抢着说了,众人一笑,曹亚杰道着:“反正我来这儿,和女朋友已经有问题了,所以,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史清淮笑了笑,给了个嘉许的表情,回头问鼠标,鼠标咬着指头,像在想什么,一被问,他很严肃地道着:“我倒是没问题,但这提议好像有问题?”

  “有问题吗?”史清淮没听明白。

  “一块吃住学习,难道意味着,我们五个人晚上也要在一块吗?”鼠标问着,透着谑笑的眼睛瞥着李玫。众人一笑,李玫顺手拿着自己的本子,吧唧扔进去了,羞骂着:“你个死鬼,想什么呢?”

  “我是说清楚,省得你想。哈哈…”鼠标奸笑着,躲过了本子袭击,李玫要起身教训丨这货,一想这场合是不合适,余罪倒是手快,吧唧一巴掌,把鼠标扇老实了,还回了李玫的本子,李玫气得直放狠话。

  这几个人就这样,不但智商差异大,情商的差异的更大,有时候闹起来简直不像成人,不过还好,勉强通过,史清淮笑着拍着手示意安静,补充道着:“很好,基本达成一致,下面最后一项,我建议每个人现在给自己定一个短期目标,等适应训结束,对照目标检点一下自己的进步,怎么样?从谁来……”

  嗖声李玫举手了,史清淮现在对这个胖姑娘好感倍增,很多事就是在她的热情下推动,他道着:“好,请我们唯一的女士优先。”

  “训结束,我要减……斤,请在座的监督我,谢谢。”李玫躬身一句,曹亚杰带头鼓掌,余下四位都凑热闹了,纷纷给胖姐鼓励的掌声。

  “俞峰,你呢?”史清淮问,这许是揣摩学员心理状态的一种方式,从目标看心态,就像李玫,一门心思减肥一样。

  “我不确定,我想参加下个月的注册会计师考试。”俞峰直接道,在这个氛围,好像没什么可藏的。

  曹亚杰明显地看到了史清淮脸色稍稍变色,余罪也怔了下,知道为什么俞兄弟在单位为什么郁郁不得志了,瞎话都不会说,可能有人缘吗?而且这明显是对集训的背离,连李玫也觉得很难堪了,史清淮给大家的一直不错,这不是当面打人家脸么。

  “哦,这样啊。”史清淮有点失望,不过仅仅是一闪而过,他笑着道:“听说很难考的啊,我建议啊……”

  一建议,俞峰眉头挑了挑,像有点心虚了,却不料史清淮道着:“你于脆搬到总队来住,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补习一下,需要什么资料可以告诉我………大家都可以帮你,作为回报,你考上要离开的时候,总得让大家宰一顿吧。”

  这个不好笑的笑话,让众人甚至觉得有点可惜了,都看着俞峰,俞峰半晌才憋了句:“谢谢,我想试试,不一定能考上。”

  “好,我们预祝你成功,曹老板,您的目标呢?”史清淮转移这个郁闷的话题了。

  “哦哟,您别寒碜我啊。”曹亚杰笑了笑,想了个目标道:“我准备用这个月时间,彻底从生意上撤出身来,把生意盘出去。”

  啊?曹哥有病了啦?鼠标张着大嘴巴,不相信地看着曹亚杰,史清淮却是愣了下,直问着:“是集训的!原因吗?”

  “不,生意不好做了,竞争太激烈,趁红火时候转让出去,还能值点钱。”曹亚杰道,噗噗又笑了几位。

  转到鼠标了,鼠标还没说,余罪替他说了:“严德标同志准备增肥二十斤。”

  “去去”鼠标打断了余罪的调戏,说着自己的目标,想了半天,突然迸了句:“我好像没目标啊。”

  众人哈哈一笑,标哥说了,挣钱吧就那点死工资,数我底;训吧,一直就是我垫底;学习吧,我跟你们这帮变态就没法比,你们光芒已经把我全部淹没了,我只能没目标地瞎活着啦。

  从来没见过标哥这么谦虚得,谦虚得连史清淮也忍俊不禁了,再问余罪时,余罪一副同情地样子揽了鼠标一把道:“我坚定地和标哥站在一起,我也没目标。”

  这两人就是一对活宝,总变着法搅乱正常的秩序,不过他们的群众基础很好,从来不见其他反感他们,反而大家很同情这两位学历不高、智商堪虞的“弱势”。

  “静一静,我给你们俩定个目标。”史清淮道,笑着慢条斯理地抖着藏了很久的包袱道:“反正咱们最终要接触犯罪对吧,倒不如早一点接触……这样,我从省厅要授权,你们俩可以带队,提审目前在押的各类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怎么样?”

  咦?大家愣了下,没接触过这事啊,史清淮适时补充着:“很精彩的啊,那些人于得事不比美国大片差,比如我就知道,盗车团伙,绰号的老大目前在押;晋中非法集资两个亿的嫌疑人在押;如果去掉卫罪,这两个字眼,那些人在他们的领域,几乎已经到金字塔尖上了?有兴趣吗?李玫?”

  “有。”李玫乐了,对大伙说着:“一定挑个最帅的罪犯,让我体验一下征服感觉啊。”

  哥几个听得又喷了,问曹亚杰,曹亚杰倒也有兴趣了,问俞峰,俞峰对于几例经济案件的嫌疑人也有兴趣,他说了,很多假账手法,经侦就是从他们这些人手里取经的,他们是首创。

  这下子成功引起其他人兴趣了,史清淮看着探头探脑的鼠标,一脸讳莫如深的余罪,他笑着问:“怎么样,两位没目标的,这个不难吧……提审,并给他们做一个评估,一个心理评估,比如当初的犯罪动机、诱因,还有他们模式,这个下一阶段会用到的,有问题吗?”

  鼠标看看余罪,不确定,直说这真没什么看的,进了看守所,一换衣服,一剃脑袋瓜,都那样子,余罪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不时地盯着史清淮看,史清淮反倒像做贼一样,躲闪着余罪的眼光,他知道这个计划的用意肯定被余罪窥破了。

  不过还好,他没有拒绝,反而和其他人讲着要领,不要抱着同情或者憎恶的情绪接触他们,不要戴着有色眼镜去观察他们,更不要试图以你的执法者身份去威压他们,否则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态度,恰恰是史清淮正想说明的态度,他以一种审慎的目光看着轻描淡写、侃侃而言的余罪,似乎有一种错觉,因为那种举重若轻的态度,就像从刀锋暗战走过来的老刑警一样,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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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孽深罪重



  “就这个……听我的啊,不许跟我争。”

  李玫扬着pDA一个嫌疑人的照片。

  此时夜幕初上,特勤小组初次接触犯罪拉开了序幕,在史清淮给了的数十例案件中,有点亢奋的李玫终于选中一个在他看来很有价值的罪犯。

  “耶,帅哥哦。”鼠标伸着脖子道。

  “什么案子?不会是骗财骗色的高手吧?”曹亚杰凑了句趣,俞峰噗地喷笑了,李玫回头瞪了俞峰一眼,训丨了句:“笑什么,好像在笑我期待被骗一样,切”

  一说还都笑了,李玫这大咧咧性子,慢慢已经习惯这些货那没底线的玩笑了,不过她感兴趣的不在这儿,就听她叙述着案情道:

  “张四海,男,现年三十一岁,初中学历,汉族,省厅督办,二队主办,1017机动车盗窃团队头目,绰号,现已查实,该团伙有成员十一人,先后在我省九个地市盗窃各类高档机动车168辆,案值近六千万元。”

  “哇,这么凶?江洋大盗啊。”曹亚杰吓了一跳。

  “那当然,现在咱们省煤老板这么多,随便偷一辆都是几十万的好车。”俞峰道。

  “我想起来了。”鼠标尖叫了一声,对大伙说道:“这是二队办的,孙羿他们追回来的,跨了两省,追了几百公里,最后把那车撞麦地里才把人抓到。”

  “谁?就那个你同学里……那个小孩?”李玫不相信地问,比划着。

  “小看人啊,你没见他玩过,他摸车部件比摸身上那器官还熟悉。”鼠标凛然道,一说这个,曹亚杰和俞峰又笑了,李玫火了,回头斥着:“文明点好不好?你们就都长了个那玩意,有什么拽得?

  哎哟,曹亚杰笑喷了,俞峰不敢争论这个话题了,鼠标笑眯眯看着李玫,得意地道:“为什么叫爷们,站着撒尿就是拽。”

  得,笑成一团了,李玫吼了声,气坏了,驾车的余罪反倒劝着李玫道着:“李姐啊,你得习惯一下他们没底线的谈话方式,否则你会越来越不适应,突破你底线的事从今天开始,就会越来越多了。

  “我忍警告你们别让我忍无可忍啊。”李玫放过其他人一马了,还是解释着案情道着:“这个人我觉得很特殊,受教育程度并不高,履历中也反应不过他有过什么从业经历,可是恰恰是这样一个人,能组织起十几人的团伙,从盯梢到盗窃、到拆解、销赃一条龙的作案团伙,我觉得很不简单……最起码啊,高档车的防盗系统已经相当完善的吧?偷就不容易了,别说还偷一百多辆……对了,还有故意杀人。”

  “我靠,我看看。”鼠标接过来了,杀人犯他可没接触过,看看案卷资料,递给了曹亚杰道着:“杀了原来的老大,取而代之了。”

  “自立门户不就行了嘛。于嘛非要杀人呢?”曹亚杰不解了。

  “我们要接触的,应该是死人了吧?”俞峰道,听这罪名,怕是这辈子得交待到里头了。

  “挺可惜的哦,才三十岁。”李玫道了句。

  “注意一下你们的心态啊,人家自己都不足惜,你们有什么挽惜的。”余罪开口了,提醒了句。

  一提醒,李玫想起来了,追着余罪问着:“哎哎,余啊,你给大家说说了,在面对罪犯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没感觉。”余罪笑道。

  “那这个案子呢?故意杀人,盗窃机动车,可能是死刑嗳。”李玫问道,她自己的逻辑都有点混乱,似乎觉得这样的罪行不应该搅和在一起似的。

  “火拼前头目是上位的最快方式,也是唯一的一种方式,他必须这么于,否则抬不起头来。”余罪道,想了想曹亚杰说自立门户,他又补充着:“自立门户不可能,如果你敢自立,不等你羽翼丰满,同行就会悍然下手,而且自立门户要比抢一个现成的团伙难得多,销赃、拆解、这些人手可渠道,不是短时间能组织起来的……如果火并前老大就容易多了,杀人夺权,火拼立威,一夜之间他就能坐头把交椅。”

  说着,没音了,余罪瞥看了下,邻座和后座,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一笑道:“怎么了,同志们

  “你这么门清?于过?”李玫愕然问。

  “是啊,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曹亚杰也有点惊讶,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对于普通人,那怕是普通警察,也是相当陌生的。

  “呵呵,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余罪笑着解释了句,赢了个全厢鄙视。

  就是嘛,吹得还挺像回事的。

  拐出了太运高速,上了岔道,任务的目的地就远远在望了,一座森严守备的看守所,在夜幕着孤零零地亮着探照灯,这个肃穆的地方让大家都默然了,做着准备工作。

  不过这个任务对于余罪可算是最轻松的一回了,只是他见到这种地方时,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一种怵然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他们今天是第一天接触犯罪嫌疑人,在第二看守所,大部分是重刑犯……”

  史清淮轻声道着,从总队的办公楼踱步出来了,刚刚看了一段训练的录像,效果不怎么理想,许平秋的表情明显有点阴郁。

  “哦,那就多接触接触吧,这样的话他们将来起点比普通刑警要高得多,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这类犯罪的。”许平秋随口应了声,看史清淮的表情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他随意问着:“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忍?还是不认可?”

  “有点不忍,他们中间除了余罪,可能都还没有接触过这种恶性犯罪嗯,我觉得咱们的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快了点?”史清淮小心翼翼地提着建议。

  “太慢了,想当年我入警第三天,就被当时的总队长拉着,到刑场看行刑,一场下来吓得腿哆嗦,天天做噩梦,几次过来还不就那样……”许平秋无所谓地道,对于他来讲,训练的最好方式,永远是把他们扔到实战里,逼到绝境。

  “可那样的话,就失去咱们当初自愿的本意了。”史清淮有点担心那几位的承受力。

  “你错了,天下没有那一种大公无私和奉献是自愿的,即便有也微乎其微,大部分都是逼出来的,包括我们警察在内,谁不知道拿着工资不于活舒服?还是谁不知道挣着外快搞点创收高兴?如果有谋私的机会,我想大多数人禁不起那种诱惑;不过如果逼到绝境,大多数人,也会尽职的……”许平秋道。

  这也是一种无奈,如果无路可走,只剩一条路,硬着头皮也得往下走的,说到此处时,史清淮却是有点担心地把情况讲了,曹亚杰关心的生意,俞峰要参加的考试,鼠标和余罪倒无所谓,那俩肯定没地方去,就李玫他也不无担心,毕竟是个女同志,能不能适应将来的外勤工作,还得两说。

  “清淮啊……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许平秋听说直接道,看史清淮不解,他手指点点斥着:“就是太婆婆妈妈了,没一点魄力,像你这前怕狼、后怕虎,中间怕山猪,就即便他们都走,我们还可以再选,还可以重来?很难吗?大不了省厅下死命令,给你调人,我还不信了,关起门来摔打一年,也能摔打出一支好队伍。”

  踱步上车,许平秋斩钉截铁地道,史清淮尴尬地笑了笑,送领导上车走人,车走了好远,他还在揪心着今天的外出会有什么变化,那些只见过小偷队员,见到重刑犯,会不会有心理不适应之类的。

  对,这还是有点婆婆妈妈,史清淮揣摩到自己这个心态时,有点哭笑不得了,看来自己好像还真胜任不了这份前无古人的工作………

  “哇,好帅哦。”

  李玫在窗户看着,从钢网后铁门里出来了嫌疑人,被法警领着,双手加铐,提着锃亮的镣子,三十年许的小伙,脸型轮廓像刀削斧凿,个子一米八以上,如果换个环境的话,绝对是回头率七八成以上的硬派帅哥样子。

  “哇,帅呆了。”

  李玫看到他睥睨的眼神,就躲在窗后仿佛也被电了一下,旁边的俞峰噗声笑了,李玫不高兴地翻了一眼:“笑什么?比你帅多了……比余罪也帅。”

  回头时,看余罪懒洋洋地坐在提审的桌子后,她故意剜了句,不料没作用,余罪眼皮都没抬一下,李玫好无聊地问着俞峰道:“俞峰,一会儿谁问?”

  “你问呗,你不是想找征服的感觉吗?”俞峰也沾染上了点余罪和鼠标的贱性,开着玩笑道,李玫其实还真想操刀,她蹬蹬坐到桌后,指指旁边的位置,示意余罪靠边,余罪笑了笑,把主位置让出来了。

  等法警解押着嫌疑人到了门前,三位已经正襟危坐了,这个程序是相当麻烦的,李玫眼看着把人带到审讯椅子上,坐好,胸前的隔板放下,脚下的镣子锁上,橛子是直接镶在水泥里的,这就是重刑犯的待遇,一举一动,都在高度的戒备下。

  确实很帅,当他看到比身侧两人还肥的李玫时,嫌疑人坐着笑得上身直颤,喉咙里发着怪异的嘎嘎声音,李玫却是知道自己身材的缘故,她没开口,反倒有点脸红了,刚要提声说话,那嫌疑人似乎忍不住了,哈哈一笑,惊得李玫喀噔一下,把要问的话,先忘了。

  她一糗,倒不用观察嫌疑人,对方倒看出她是个新手来了,笑着问:“肥姐,第一天来看守所吧?这么紧张?”

  “什么?你叫我什么?”李玫火冒三丈地道。

  “哦,不对不对,美女……您这是,来给犯人送温暖来了?哎哟,我可有些时间没见过母的了。”嫌疑人仿佛聊以自慰似的,看着李玫被气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他像是见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时地嘎嘎于笑着。

  完了,俞峰同情地看了李玫一眼,这打击受得,可连还回去的机会也没有了。

  嘭,桌子重重一拍,李玫呲眉瞪眼,训丨着道:“你给我老实点。”

  “啊……我好害怕……啊,我好紧张。”嫌疑人来了个愕然,生怕非礼的表情,嘴里一漾一漾,发着啊…啊啊哦他妈滴,明明是高潮的声音嘛。气得李玫再要拍桌时,余罪一把把她的手挡住了,示意她安静。

  安静,安静,李玫想起此行的目的来了,强忍着压住这口气,怒目瞪着,现在不花痴,恨不把这个嫌疑人痛扁一顿似的。

  “兄弟,给个面子……他们是新人。”余罪轻轻地道。

  那人笑了,不用说他也知道了,此时才发现他忽略的余罪,一位貌不其扬,直勾勾看着他的警察,他笑着问着:“阿R又要审什么?现场都指认了,我就等着判决了。”

  “聊聊呗,反正你闲也闲着。”余罪随意地道。

  “那聊呗,不过没料了啊,我至少已经让十个警察升职了,你们来得太晚了,我们早被挖了个底朝天了。”嫌疑人道,笑着,那路末路将至,看穿一切的笑容。

  “我们对你作的案不感兴趣,咱们聊聊生活,聊聊理想怎么样?”余罪笑着问。

  那人眼睛一滞,跟着嘎嘎嘎怪笑起来了,笑得让人有点毛骨怵然,笑了半晌,又是一副很兴奋地表情道着:“好啊,那聊聊理想………我的理想是来场地震,让周围的人都死绝得了,你的理想是什么?”

  这王八蛋,简直是个精神病,李玫很快就失去判断了,这人表情一会阴鹜、一会儿亢奋,连说话的语气也不稳定,更别提和你正常交流了。

  她看了眼余罪,余罪却是无所谓地点了支烟抽上,笑道:“我的理想也是来场地震,让你这样的人都死绝,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松口气了。”

  针锋相对,那嫌疑人剜了余罪一眼,没有用更恶毒的话,不过眼光比话要恶毒多了,余罪故意刺激着:“瞪眼可吓不死人,兄弟你不是在等判决,是等死吧……你这罪名,毙几回都够了啊。”

  这话说得,刺激得那嫌疑人脸上有点扭曲,帅样子变形了,李玫甚至有点紧张地看了眼余罪,又看看像要扑上来的嫌疑人,直觉得这样刺激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不厚道了。

  奇了,那人受了点刺激,反正慢慢正常了,不奸笑了,呵呵轻笑着,像是自嘲一般道:“是,他妈的,这回怕是得到地底下找乐子了。”

  “那就好,没被吓得神经失常,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啊。”余罪轻描一句,又是一句佩服的话。

  那人的眼皮动了动,似乎这话让他回忆起曾经的风光,他笑了,笑着一扬手:“阿R给支烟可以吗?”

  “不行。”余罪摇头,那人的脸一拉,却不料余罪一笑:“一支不行,一包怎么样?你可以放开抽,说不定我还可以通融一下管教,带回仓里。”

  哦,那人乐了,余罪起身,点了支烟,给他塞在嘴里,那人抽了口,惬意地吐着圈圈,好享受的样子,对于重新坐回去的余罪,却是谢也没有。

  “说说,杀人感觉怎么样?”余罪又是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只惊动同伴了,没惊到嫌疑人,他吐着圈圈说着:“没什么感觉,跟他妈杀鸡一样,一大板手下去,大小便就失禁,流了一裤子。”

  哇塞,俞峰心里嗝应了,案卷显示,这家伙是趁前头目王向东不备,从背后袭击,用得就是汽修的板手,敲了几板手,尸检显示,颅骨都碎了。

  “够狠,不过没做于净……埋尸的手法太拙劣了,如果会配制硝强水、或者化钙一类的酸性液体的话,就可以不留痕迹了,这样的话,定罪就难喽。”余罪眼皮也不抬,看着pDA上的案情,像个局外人无动于衷地点评着。

  嫌疑人一呃,讶异地看着余罪,似乎真有点拙劣了,做得太仓促,不于净。

  “更拙劣的在于,你居然连他姘头也收了,这不是找死吗?能背叛她原来的男人,难道不会背叛你。”余罪又排了一个简而又简的理由。

  嫌疑人眼睁大了一圈,愕然而愤怒地盯着余罪,被贬低成这样,简直是耻辱了。

  “还有一个拙劣的地方在于,你作案时间长达四年多,这个时间足够你培养替死鬼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亲自操刀?爱好?怪不得叫,是爱找死啊,还和警察飚车。大哥,您这是典型不作死就不会死呀。”余罪放下了pDA严肃地看着嫌疑人,嫌疑人像被那双眼睛灼了一下似地,全身激灵,手一抖,烟燃烬了,被烫了下。

  受打击了,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嫌疑人张四海直愣愣地看着余罪,这几句点评恰恰说到他心坎,当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漫长的时间足够来重新检点一点曾经的得失了,那些遗漏的,那些忽略,仿佛就是刚才这位警察讲的。

  就是嘛,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

  “张四海……现在我可以正式介绍一下了,我们是省刑事侦查总队犯罪心理研究处的,他们都是文职,来意很简单,就是想和你聊聊,聊聊你曾经的生活、理想,聊聊你是如何走到这一步,作案手法就算了,并不怎么高明。个人生活嘛,我估计也快烂成渣了,有兴趣知道你过去的,估计也就剩我们了,剩下的都巴不得早点毙了你……可以开始了吗?”

  余罪道,好难听的话。那人低着头,像在懊悔不该走到这一步一般,余罪起身,又递了一支烟,他接着,抽了一口,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两眼茫然,表情凄惨。

  将死之人,再疯狂也做不到视死如归,对于生的留恋几乎是的人的本能。

  余罪示意着李玫可以开始问了,李玫有点紧张,不过还是按着拟定的谈话内容开始:

  “你的姓名?”

  “张四海。”

  “为什么别人起绰号,用?”

  “那是因为我开车门的最高纪录是四秒钟。”

  “你第一次作案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上小学,偷了辆自行车……好早了。”

  “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卖了三十块,比现在偷辆奔驰都让我高兴………”

  初次犯罪的时间,成长的经历,生活、感情,以及接触到对他有影响的人,这些细节在谈话中被不动声色地嵌了进去,李玫看到了,那嫌疑人并不是慑于什么警察的威压才和她聊这些的,或许就是为了能多抽上几颗劣质烟,或者是因为余罪,因为余罪每每在关键卡壳的时候,总是准确地刺激一句,或是嘲讽、或是挖苦,一刺激,这个谈话马上就恢复了,那人仿佛不服气一般,脸上泛着病态的嫣红,不时地以一种挑恤的眼光看着余罪,仿佛这是他最后一个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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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观之从容



  隔着一层,曹亚杰和严德标提审的一位,也打开了话匣子。

  夏利顺,男岁,机动车盗窃团伙三号人物,车辆解码器以及破解电子锁都来自这位仁兄,据案卷显示,抓到这位仁兄的时候,光他家里能见到的车辆密码锁就有一百多种。曹亚杰对这种事比较感兴趣,他接触的首选自然是此人了。

  真人不怎么样,满脸雀斑,让人观之生厌,头发有点枯黄,整个人显得像营养不良,坐在那儿都打颤,看样子被监狱的生活吓破胆了,说话唯唯喏喏,根本不用费劲,标哥两句狠就诈得他屁滚尿流了。

  “刚才说得听明白了?”严德标正义凛然吼着。

  “明白。”夏利顺点头道。

  “你的罪行不重,要积极主动向政府坦白,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标哥训丨道,这是跟治安队领导学的。不管是审小贼还是审小姐,都这个口吻。

  “是,是。”嫌疑人点头道。

  “那就好,接下来问你的技术类的问题,要撒谎,你这案子可得重新再查一遍啊。”严德标诈唬道。

  嫌疑人明显全身一激灵,可能回忆起了被抓时候的恐怖,不迭地点头道着:“是是,不敢撒谎。

  严德标示意了曹亚杰一眼,曹亚杰直接开问了:“夏利顺,在躲避监控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不是戴着帽子就能挡住所有探头吧?”

  夏利顺一怔,鼠标察言观色,一拍桌子,那人紧张地脱口而出:“二级管。”

  “说清楚点。”

  “发光二极管。”

  “再清楚点。”

  “就是……就是,把二极管缝在帽子里一圈,或者衣服里做带一片,红外监控就会因为光线过度,极管周围显示白亮色,遮住了亮色周围的画面。”

  “哦,是这样……”

  曹亚杰掩饰着震惊,一个发光二极管不过几毛钱的成本,这个简单的技巧,可以成功的瞒过无所不在的天网探头,而外表,肉眼根本分不出差别来。

  兴趣渐浓,他换了个细节问着:“密码锁呢?你是团伙里唯一精通这个的,这些原理你是那儿找到的?”

  “我当过修理工,慢慢搜集的,这些不难,了解他的工作原理,很容易就能破解。”

  “你指硬破解?”

  “有的硬破解,有的是软破解,如果有单片机基础的话,一个解码板很容易做的,成本就是十几块陶瓷电容,做一个类似车型的发射器,无非是多摁几次开锁而已。”

  嫌疑人说得轻描淡写,曹亚杰可是听得怵然心惊,怨不得这伙车贼横行几省,能做出解码器来,那停车几乎就成自家的后院了。

  停了片刻,曹亚杰又问着:“那GPP定位呢?”

  “用个分流器,截住车上的信号,再把这个信号循环发送……”

  “就是这种设备?”

  “对,循环发送后,车主就会以为车仍然在原地。”

  “这样的话,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拆掉原车的GPP定位?”

  “对,是这样的。”

  嫌疑人夏利顺点点头,曹亚杰盯着取证照片上一副怪模怪样的电子设备,外壳都没有,自焊的电子原件加了一个天线,也就是说,随便把这东西扔在车周围,那怕在垃圾桶里也行,只要信号一直在发送,他们就可以从容把车开走,等车主发现,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你应该上麻省理工学院啊。”曹亚杰没看明白这种电子仪器的工作原理,有点受打击了,嘟囊了一句,随口问着嫌疑人:“你什么学历?”

  “啊?什么什么学历?”嫌疑人愣了下。

  “问你什么地方毕业的?”鼠标加重语气训丨了句。

  “上过技校。”嫌疑人似乎有点紧张,看警察不太满意,赶紧又补充着:“后来没念完,就出去打工了。”

  鼠标憋着笑,曹亚杰却是讪然,感觉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他这个工科大毕业,明显比人家差一截嘛………

  另一拔提审,也慢慢进入了酣处。

  在这个罪恶的集中地,可能什么样挑战你忍耐和思维的东西都有,就是不会有正常的东西,普通人要理解,会很有难度的。

  张四海有一个母亲,母亲改嫁四次,所以他荣幸地有四个父亲,两个劳改、一个酒鬼、一个赌棍,他对少年生活,除了打架、偷东西已经没有什么记忆,十四岁离家打工,于得是汽修学徒工的活,一于就是六年,毫无疑问,这为他日后成为车贼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至于走上犯罪道路就不好说了,是因为已经有了偷鸡摸狗的习惯,还是无法忍受打工的底层生活,抑或是经不住社会上纸醉金迷的诱惑,反正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溜门撬锁,偷车卖零件了,期间被抓过两次,服刑四年零六个月,他属于改造失败的产品,不但没有收手,而且在狱中遇到同行,之后加入了以王向东为首的机动车盗窃团伙,这位屡受警方打击,反侦察意识越来越强的车贼,终于找到施展自己才华的沃土,于是火拼了老大,自己坐到了第一人的位置。

  “你为什么要杀他?”俞峰问,感觉那个团伙原老大王向东死得有点冤,案卷显示,两人争吵以至互殴,张四海失手杀人。

  “我早就想灭他了。”嫌疑人嗤鼻不屑道。

  “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吗?”俞峰问。

  “哼呵呵……”嫌疑人笑了,嗤鼻很不屑地笑容,没理会俞峰这一句。

  “分赃不均是吧。”余罪插了句,无动于衷地看着嫌疑人,又道着:“是不是还有他姘头的原因,王向东四十一岁,小姘才二十几岁……你们,应该早有一腿了吧的?”

  这是个简单而直观的判断,不过这话碜了点,听得张四海撇嘴骂了句:“别提那个婊子,他妈滴

  “那王向东就非杀不可了,你不灭他,他也会寻机灭你的。”余罪道,这杀人的故事,他说得像过家家一样好平淡。

  李玫和俞峰耷拉着眼,瞥着余罪,怎么感觉这家伙也像在监狱里刚提出来的。

  还有更震惊的,嫌疑人一听此言,点点头,不无得意地道着:“对,这他妈就是你死我活的事,他把人召起来想灭我也不想想,他女人都跪着给老子舔蛋,他那点小猫腻,差姥姥家了。”

  咝,李玫听得直吸凉气,太刺激了,这么隐私的事都说出来了。

  “在杀他的时候,你考虑过后果没有?”余罪问,两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

  “在非于不可的时候,你有时间考虑后果吗?再说了,偷这么多车,就他妈没杀人这一项,也够得着崩了。”嫌疑人无所谓地道,又伸手。

  余罪起身,不知道这点的是第几烟,抽上时,那人嘘了口气,怀疑地眼光看着余罪,突然来了句:“你不像警察,到底是来于什么来的?”

  走眼了,李玫和俞峰暗笑着。

  没走眼,余罪知道怕是对方嗅到了自己身上残留的匪气,他笑了笑问着:“你觉得呢?”

  难住了,如果不是警察,就进不了这儿;可如果是警察,又偏偏不像任何一位曾经接触过的,张四海想了好久,被这个问题难得目光迷离,余罪却是状如开玩笑似的问着:“别想了,我们就为聊天来的……张四海,问你个简单的问题。”

  “什么?”嫌疑人侧过头来了,还是那么狐疑地盯着余罪。

  “我想问啊,你不缺钱了,事实上你应该很有钱……有钱就不会缺女人,为什么你要收了老大的女人,她的照片我看过,很一般哦。”余罪道,两眼透出来的,似乎是一种邪光。

  这个邪光同样在嫌疑人的眼光里也有,他笑了笑反问着:“你真不知道?”

  “我在想,应该是成就感的原因吧?就像你一直不停地偷车,并不是因为生活拮据,需要钱。”余罪道。

  “对,是成就感。”嫌疑人好不淫邪的抹了把嘴,加重语气补充着:“操得他妈真爽。”

  奸笑声响起,是余罪和嫌疑人相视在笑,那笑听得李玫和俞峰毛骨怵然…………

  时间过得很快,预订的两个小时结束了,狱方时间卡得很准时,两位嫌疑人被法警提走,兄弟走时,出门的一刹那又回头嚷着:“多来几回啊,兄弟,这儿除了提审都没人和我说话,快他妈憋死了。”

  法警喝斥了句,那嫌疑人也不在乎,提着镣子,一步一挪地走了,三人出了审讯室,下楼和曹亚杰、鼠标汇合,等出了看守所上车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曹亚杰的感觉可全是震惊了,一个技校没毕业的,硬是鼓捣出了解码器,还有那些层出不穷的作案上的小手段,那一样可都是闪着智慧的光芒呐

  鼠标直斥他没见过世面,犯罪分子里头神人多了,弄张人民币开铐子的、弯根细铁丝捅保险柜的、垃圾桶里拣几根树枝卖神药价钱的、还有地摊上买身假警服军装,骗财骗色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事。

  咦,怪了,怎么没笑声呢,曹亚杰和鼠标突然发现那一组很沉闷,两人面面相觑,鼠标问:“咦,胖姐,咋拉,被嫌疑人刺激啦?早说你跟我们一组嘛。”

  “嫌疑人不刺激。”俞峰弱弱地道。

  “那是怎么回事?”曹亚杰关心地问。

  “被他刺激了。”俞峰指指余罪。李玫却是咧着嘴:“耶,不说了。”

  凡是越不说的事,自然是越让人好奇,两人追问,俞峰说了个大概,听得曹亚杰和鼠标直喷笑,走了很远余罪才开口道着:

  “犯罪本身就是反人类、反社会的,阴暗、龌龊和肮脏才是它的本色,你们要连这个都接受不了,我劝你们早点另做打算。”

  没人接茬,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商榷的事,这一道坎在心上,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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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知我心忧


  尝试性接触一周后,又一个坎摆在史清淮的面前………

  效果不算差,事实上很大程度上超过了史清淮的预期,他一直觉得这些菜鸟在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时,没吓得忘了词就很不错,可事实恰恰与想像相反,结果是看现场录像时,经常听得他无语

  张四海,那位绰号的故意杀人、盗窃机动车嫌疑人,第二次提审时,他大谈杀人后和被杀老大姘头的**,她不愿意、他是讲怎么把她摁在工作台上、怎么撕扯掉她的衣裤,然后怎么撕着她的头发摁到自己胯下,而做这事的地方离杀人现场仅一墙之隔,那时候尸体尚未处理。

  王少棠,省城8洗钱案被捕的地下钱庄主要嫌疑人,在提审时也像着魔一样,和队员大谈他的僻好,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女人穿过的,而且是带着体味的那种,最享受的事对他来说,是关上门,细细嗅闻每一双鞋子不同的味道。

  恋足僻也罢了,还有更恶心的一位叫孙飞,省城**银行贪污案主要嫌疑人,这位转移了本行两千多万资金的高智商的罪犯,在看守所的待遇并不怎么样,到访队员成功问出了他的心事,他哭哭啼啼讲着,在里面他是被人爆后庭的“0”号角色,已经不堪凌辱。

  当然,也不缺变态的,李子涛,省城打黑除恶被捕的一例涉黑团伙二号人物,有自残自虐的爱好,露着两臂和胸前满是疤痕的刀片伤和烟头烫伤,整个人像一个狰狞的怪物,据说审讯他的警察最后都需要心理治疗,可奇怪的,他和余罪也谈得来,余罪讲这是:痛,也是他妈的一种存在的快感。

  那兄弟深以为然,然后和余罪相见恨晚,两人交流了种整人的方式,包括喝凉水撑坏胃、包括放飞机吓破胆、包括勒血管憋四肢、压动脉让人休克……哪一种都让这个黑恶分子两眼放光,直叹自己孤陋寡闻。

  “操得他妈真爽”喜欢的一句。

  “女人最美的地方,就是脚一双完美无瑕的纤足,可以⊥你自眼而生一种发自心底的**,那就叫:兽欲。”洗钱佬的格言。

  “他们爆上瘾了,我一不小心就有人趴在我背后……天杀的,他们连肥皂也懒得用……”贪污犯的肺腑之言。

  “其实人和猪没啥区别,一把他折腾狠了,知道疼,嚎起来比杀猪还难听……真的,我就试过,砸了他几根指头,我操,喊得几条街都能听到……”黑恶分子的经验之谈。

  史清淮轻轻摁了停止,不同的画面定格着相貌各异的嫌疑人,那表情或狰狞、或兴奋、或凶恶,即便对于他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也从这些表像上看不出那些罪犯究竟是怎么一种变态的心理,理论和实践终究是两层皮。这些活生生的实践,直接的负面效应是,李玫、俞峰严重地不适应,最初参加计划的热情,以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病恹恹的样子,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沉默了好久,等着敲门声起的时候,史清淮收起了,喊了声请进,应声而进的余罪立正、敬礼,中规中矩地站在史清淮面前道:“史科长,您找我?”

  刚从操场下来,满头大汗的,天气火热,这些天的训练又把余罪晒黑了几分,话说这五名队员里,如果单纯说训练,余罪倒算得上最敬业的一位,史清淮斟酌着,点点头,问着余罪:“没其他事,就想私下问你一句,你对这几天的接触性提审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按计划来。”余罪道。

  “我是说……你对于接触的罪犯。”史清淮问,找不到更确切的表达方式。

  “还行,咱们省的恶性犯罪不算很多,如果在其他发达城市的话,试验目标的可选范围就更大了。”余罪道。

  史清淮重重嗝了下,就这还嫌罪犯不够格,他斟酌了好久,终于憋出来了,直道着:“余罪啊,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提醒一句……对于这些嫌疑人的询问方式,你就不能保留点直白?我是说,其他队员的承受能力可没你这么高,没必要老是从恶僻方面下手吧?”

  “有吗?”余罪好无辜的问。

  “你说呢?”史清淮反问。

  肯定有,余罪回忆了几秒钟,不吭声了。

  “好了,就这些,这不是批评啊,你要正确对待。”史清淮道,说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忍了。

  “是,我知道。”余罪道,挺着胸,一点辨驳的意思也没有。

  “继续训”史清淮道。

  “是”余罪敬礼,迈着标准的正步,出了办公室。

  好像哪里不对?史清淮又斟酌了好久,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了,已经习惯看到余罪那种奸诈一脸的表像,似乎对他这样严肃认真,已经很不适应了。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心理状态?”

  史清淮暗暗念叨着,他想不清楚时,于脆把这些摄制的标本全部带上,准备回省厅一趟,准备向许处请教一番,最好再和厅里特警支队心理疏导上的那些专家谈谈,那些人经常做开枪执法人员以及恶性犯罪审讯人员的心理疏导,他们对这方面应该很了解………

  队员们看到史科长的车匆匆走了,鼠标又开始偷懒了,一屁股坐草坪上喘气,估计短时间起不来

  他本来想问余罪一句的,可余罪匀速的奔跑着,根本没搭理他,他跑得很专心,快两个月的集训把以前亏下的煅练补了个差不多,这段时间又戒烟、又戒酒,说起来算是毕业后过得最规律的一段日子了,他边跑边看着操场上的几位。李玫还在挥汗如雨,这姑娘很有点毅力,俞峰呢,已经进入状态了,身体没有负担,这点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老曹更不用说,属于那种已经不必为钱担忧的一类,集训丨对他来讲,差不多等同于疗养。

  一周的接触性试验负面作用看得很清楚,本来大家对他就有点嗝应,这么没底线地试验一下子,余罪明显感觉到了,李玫和俞峰对他有那么点敬而远之了,吃饭时候都刻意地不往一块坐了,刚刚缓和的关系,又觉得有点僵了。

  这些余罪都没有在乎过,只不过他没想到,史清淮居然会在乎。

  跑了不远,他追上了李玫,并排跑着,边跑边搭讪道:“李姐,有句话想对你说。”

  “说什么?”李玫气喘吁吁道。

  “这些天的提审,你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余罪笑着问。

  “是有点吗?是很过了。”李玫喘着气道,跑得慢了,好容易喘过了一口气说着:“你怎么就喜欢问那些恶心细节。男女也就罢了,男男你也不放过。”

  余罪讪笑了笑,解释着:“知道为什么老有人喜欢窥探别人的**吗?”

  “什么意思?”李玫道。

  “因为**,是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你要连这种最真实的一面也接受不了,我劝你还是早点退出得了。”余罪道,脚步不停,往前跑着。李玫奔着和他争辨着:“你少给自己的阴暗龌龊找籍口,我看出来了,你和鼠标就喜欢这一套。”

  “错,不是我喜欢,而是犯罪本就如此,狂妄、偏执、狭隘、暴戾、阴暗、阴险、淫秽……你给这些罪犯打的这些评估标签,既然你也知道他们如此,难道还期待用文明的方式和他们对话交流?”余罪反问了句,头也不回。

  李玫愣了下,愣在原地了,似乎就应该如此,似乎是自己带着感**彩去看人了,不过不是看嫌疑人,而是看自己人。

  “俞峰”余罪追上第二位,俞峰嗯了声,余罪问着他:“实验了几天,感觉如何?”

  “太挑战人的极限了,我宁愿一枪崩了这些货,也不愿听他们眉飞色舞地讲犯罪细节。”俞峰笑着道。

  “我有个建议一直想对你说,我没其他意思,说了你别误会。”余罪道。

  “那能呢。”俞峰道,瞥眼看了余罪一眼,以前对这位学历不高,经常粗口的小警有点轻视,不过和那些作奸犯科的罪犯直接对话以后,余罪在某些方面已经成功地赢得他的重视了。

  “我建议……你好好考会计师,有机会一定离开这儿。”余罪道。

  俞峰愣了下,紧跟着追上余罪,追问着:“哎,说完,为什么呢?”

  “你觉得我和那些嫌疑人对话怎么样?说实话。”余罪道。

  “不怎么样,够雷人的。要不是一个队的,我都怀疑你是什么出身。”俞峰直言道。

  “这就是我劝你走的原因,等呆的时间足够久了,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现在可能仅仅是迷茫,将来可能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余罪笑了笑,拍了拍听愣了俞峰,又慢步向前跑着,这话足够咀嚼一阵子了,俞峰看着余罪,有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了。

  “怎么了?俞峰,他和你说什么?”李玫追上来了,小声问着。

  “没什么。李姐,也许是我们有点幼稚了。”俞峰道。

  “好像有点,哎,我说这家伙什么来路?我一直想不明白,怎么这货就和深牢大狱里出来的一样,连里面怎么整人都门清得很。”李玫小声道,掩饰不住地惊讶。

  “别问我,我也想不明白。”俞峰笑了笑,无法解释。

  两人正讨论着,是不是有意地不和余罪一组,有点过分了,还没讨论出结果,场上又乱起来了,鼠标鬼嚷着,一下子如离弦之箭,向操场门口奔出来,门口站着两位女人,像专程来看鼠标一样,一位高个亭述立立,一位小个子娇小玲珑,别说鼠标了,就连曹亚杰的眼光也被吸引住了。

  “哎哟……媳妇嗳,你咋来啦……想死我啦。”鼠标夸张地嚷着,奔上去,抱着那小个子女人轮了一圈,那女人咯咯笑着,小拳头直擂他的膀子。

  “哟,标啊,你媳妇?”曹亚杰好奇地问。

  “还没办证呢,基本就定了。”鼠标哈哈笑着,惹得细妹子拧了他一把。

  “耶耶耶……这是细妹子吧,认识一下,我是你标哥的胖姐,哈哈。”李玫上来了,亲热地拉着细妹子,俞峰也上来了,相互介绍着,细妹子是主角,不过更靓的是那位配角了,一介绍姓安名嘉璐,名字有点陌生,不过如此惊艳的警花,足够赢得几位的热情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玫了,她一手揽着一个刚认识的俩妹子,叫着中场休息,不跑了,反正领导不在,歇会儿,最好连后半截的沙坑跳远也省喽。

  几人热情地围着细妹子和安嘉璐问长问短,安嘉璐却是有点心不在焉,她看到了,在场上慢跑的余罪,穿着短裤、背心,晒得愈见其黑了,大半圈跑过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人群边上,笑着和细妹子、和她问了句好。

  “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提水。”余罪显得很高兴,提议也正中下怀,李玫巴不得他走呢,安嘉璐浅笑着,她隐隐地觉得那高兴的面孔有虚假的成份,数月不见,淡了好多。

  媳妇来恐怕最高兴是标哥了,先吹一番在这个训练上减了几斤肉,又吹媳妇做的菜多好多好吃,吹完了又把安嘉璐捎带上了,说是咱媳妇当年是怎么来的,听得几位好一阵子乐呵,不一会儿余罪扛着一箱矿泉水回来了,给几位分发着,递给安嘉璐手里的时候,安嘉璐浅浅一笑,余罪的手势一滞,他看到那只白皙的、修长的、晶莹得几乎不带一点瑕眦的小手,轻轻地把水递她手中,然后保持着那个很得体的微笑,坐下来,似乎恍若未见,拧开了瓶盖,灌往喉咙里灌水。

  是啊,喉咙里有点火,得压压。

  安嘉璐似乎也有点火,曾经他拿着一束调零的玫瑰来求爱,实在让人可憎;后来又殷勤的追了好久,那有点可爱,而现在感觉到那种淡如轻风的样子,又让她觉得可厌了,因为她搞不清,这家伙是真的还是装的。

  不过她感觉得到,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实在让她很受刺激,就像衣锦夜行,无人眷顾一般,失落感是很强的哦。

  当然,那几位可就殷勤倍至了,李玫邀着细妹子去大灶上,细妹子一说居然带来了白切鸡,喜得鼠标乐得合不拢嘴了,即便就曹亚杰和俞峰,也难抵安嘉璐的艳光四射,总想亲近多搭句讪。几人邀着细妹子和安嘉璐一块去参观总队,这种情况下,黑不溜秋穿着运动短裤,毫无形象可言的余罪,自然被忽略了。

  “哦,我和我同学说句话啊。”

  得意洋洋地走了很远,安嘉璐回头看时,余罪在沙坑边上,旁若无人的加速跳,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他,她告辞着众人,奔了回来,让那几位有跌眼镜了,还好,鼠标搪塞过了,同学嘛,打个招呼

  近了,她奔得近了,近到很近的地方,她慢慢的走着,她看到了汗流浃背的余罪,前胸和后背湿漉漉的一片,黝黑的皮肤上汗珠子滚着晶莹的阳光,似乎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停下来,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余罪,就像在审视着一件是否合格的产品一样,美女的眼光总是如此地挑剔。

  又一次远跳,余罪像累了,站起来时,坐在沙坑边上,笑着看着安嘉璐,随意地问着:“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像个问候,不过太平淡了点,安嘉璐没有回答,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好像在变化。”

  “这不正常吗?就像我看你,也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余罪笑着道,他看着安嘉璐,一定是从班上翘班出来的,还穿着制服,亭亭玉立的站着,那凸凹的线条,似乎故意是诠释什么是制服诱惑一样,一颦一笑,足有勾起人犯罪的魔力。

  “有吗?我变了?”安嘉璐好疑问的口吻,在她看到余罪欣赏的眼光时,忍不住撩起心里惯有的傲意。

  “变得漂亮了嘛,难道你自己都没发现。”余罪恭维了一句,抹了把汗。

  不过,似乎和以前有差别了,那眼神是如此地清澈,不像以前,看他的眼光就让安嘉璐那颗小心肝砰砰乱跳,总担心他随时会扑上来似的。

  安全感一强,安嘉璐又走近了几步距离,余罪起身了,却并不是迎向他,而是百无聊赖一般,又附下身,做着附卧撑,结实的肌肉一漾一漾,安嘉璐似乎想破解久别再逢的尴尬一般道着:“那你……没有准备再约面前这位漂亮的女士一次?”

  咦?起作用了,明显地看到余罪的动作一滞,安嘉璐窃笑着,却不料余罪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直道着:“没有。”

  “原因呢?”安嘉璐好不意外。

  “你看到了,集训丨是限制自由的,我们不能随便走的。”余罪道。

  借口,绝对是借口,安嘉璐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于是她好不失望地道着:“那就有点遗憾喽。”

  “是有点遗憾。”余罪接口道。

  气死我了。安嘉璐有点冒火了,能在她面前如此淡定的男生,倒是不多见,何况以前是最不淡定的一位,于是她换了个方式,很高傲的道着:“那,我说再见喽……”

  “嗯,中午见。”余罪道,头未抬,喘着气,做着附卧撑。

  安嘉璐转身又停,回头好不失望地反问了句:“我可给你机会喽,你不会真生我的气了吧?”

  “我真没生气,我只是有点可笑自己自不量力,其实我根本取代不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余罪突然道。

  安嘉璐一怔,突然间她也明白了,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那点简单的事实而已,一瞬间,安嘉璐有点糗,冷冷地说了声再见,奔着跑了。

  余罪附身看着她跑了好远,才一翻身坐定了,不过真相可不是余兄弟姓柳名下惠,他捂着发硬发热的裆部,暗骂着二兄弟真尼马不争气,还和以前一样,怎么看见安嘉璐就挺起来了,穿这么少,万一被窥破那可让他情何以堪,不得已才做附卧撑呐

  这个尴尬的会面一直持续到午饭时分,李玫那大嘴巴和两位女士唠个不停,众男士对安嘉璐又照顾有加,安嘉璐像故意一般,对其他人都很热情,偏偏对余罪显得有点冷淡。

  又是小女孩的那一套,余罪想想都烦了,他草草吃完饭,先行回到宿舍休息去了。就像是冤家撞面一般,在总队吃完午饭,把细妹子送回店里,安嘉璐回单位的途中,意外地从出租车上看到了临街公交站等车的余罪,而此时所处地方已经离总队有十公里了,一闪而过,她看到余罪急匆匆地上了公交车,一刹那她做了个决定:

  掉头,追上那辆公交。

  不一定是好感,可一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驱使着安嘉璐试图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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